這時候,貝場中,那一個巨大的身軀已經完全地冒出了水面,呈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山巒般巍峨的身軀早已經超出了普通人的認知,在泥土砂石的遮蓋下只露出小部分的干枯身軀,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生機活力,卻散發著一股源自古老蠻荒的恐怖氣息,讓所有目擊者都被一股覆蓋身軀和神念的巨大壓迫感徹底貫穿。一些修為尚可,反應還算快的人還能在第一時間連滾帶爬地朝著遠處逃去,而那些或是手足無措呆在原地,或是腳下發軟跌倒在地,腦中被恐懼和驚慌充斥的人就再也沒有逃跑的機會了,隨著那巨大身軀每從水中拔出一分,每靠近一分,他們僵直癱軟的身體就會越來越僵直越來越癱軟,那被恐怖占據的頭腦就會越來越空白,直至最后徹底僵硬,所有的意識都徹底化作一片空白。
這就是五行真法對凡俗之物的侵蝕,普通生靈在自身靈性和本源不足的情況下面對天地真法根本就無法保持自身的五行穩固,只能被真法帶動著朝某一行傾斜而去。原本這并不會是立刻致命的變化,生靈的五行自然會循環往復與天地相通生生不息,但這巨大的怪物所散發的土行元氣中還蘊涵著一種萬物歸亡的死寂,只要生靈活物一被侵蝕,所有的生機就都飛快地消散。
離水而出的巨大身影并沒停下腳步,依然朝著原本的方向前進。它的動作遲緩凝滯,就如同在沼澤中緩慢前行的垂死老人,卻又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平靜,它的雙腿和地面融為一體,明明上千萬斤的重量但在移動之間卻不會引起地面的絲毫震顫,仿佛本身已經徹底和大地融為一體,他的移動不過是大地自然興起的一股帶來死寂的無聲波瀾。
隨著這怪物的不斷前行,這死寂的領域也朝前不斷蔓延開來。貝場岸邊倒地的人早已經徹底喪失了生機,現在則隨著這怪物的靠近,又飛快地失去原本所有的色彩和形狀,崩塌化為一堆堆泥土。不只是這些活物的尸體,水上的船屋,木質的閣樓,絕大多數不是泥石的東西都在迅速地崩解,變成這灰土死寂的一部分,而這領域蔓延的速度正在加快,已經明顯地超過了怪物本身前行的速度,開始朝著貝場之外擴散而去。
根本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動作,這個怪物只憑著自身的存在就可以將這座世家雄城化作一片死域。遠處已經有集群起來的衛戍所守衛和貝場法師,但是在這巨大的力量差異面前他們就只是一群巨獸腳下的螻蟻,不用說阻擋,連靠近都做不到,一些守衛用弓弩射出箭矢,法師用出各式各樣的法術,但只要是靠近那死寂的領域之內一切都只能化作塵土。
但世家經營千年的雄城,自然不可能如此不堪。忽然之間,一條足有百丈之長,幾乎和這巨大怪物相若的巨大蜈蚣疾飛而來,猛地撲在了巨怪的身上。
如同兩座山峰相撞,沉悶的巨響終于打破了周圍的死寂,巨怪也終于停下了前行的腳步,被撞得又朝后退回水中,身上大片的砂石剝落。
這是一只半虛半實的七足蜈蚣,身上纏著一株細長蔓延的靈草,正是唐家家徽上的七足天蜈和玲瓏七心草,只是放大了不知多少倍。和這巨怪撞在一起之后,天蜈的七只長足就立刻深深地扎進了巨怪的身軀之中,身上纏繞的七星靈草隨即閃出七彩靈光。
同時閃耀出光芒的還有整座湖東城那綿延數十里的巨大城墻,城墻的符文都發出光芒,那光芒的明暗節奏和七星靈草上閃耀的光芒節奏暗合。而在城主府中的地下深處,一座巨大的法陣也同時在閃爍著無人看見的燦爛光芒,這是一座鑲嵌了上萬顆靈晶,足以讓普通人看得眼暈的法陣,以中央那七顆拳頭大的靈晶,八張虛幻相交的真符為核心,濃郁得不可思議的天地元氣正在循環往復,鼓動著天地法則一同共鳴,然后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遠處那撲擊到了巨怪身上半實半虛的七足天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