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虎看殿外,已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他們之前在貝場之時就已經是近黃昏,現在看起來已經是午夜之后。這浩劫之下就算那些靈石路燈還沒有被荒獸氣息所摧毀,卻已沒有人再會去操控點亮了。
漆黑的夜色中,遠遠偶爾會有打斗的響動和慘嚎響起,還有火行法術炸出的光芒和燒起的建筑,看起來比之前在荒獸氣息壓制下的一片死寂多了幾分活力和生機,但細細一想卻又叫人悚然。這城中的人死了九成多,靈石靈晶卻沒有壞掉的,在這一片漆黑又毫無秩序的死地中,發生的一切并不難想象。
“那李自豪說已經向李家求援,只是李家領地距這湖東城有數萬里之遙,真人境界的長老要橫跨萬里而來可能也要明早去了。到時候此件之事就算徹底完結,此后師妹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白玲虎覺得完全摸不著頭腦。“師兄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會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和師兄你一起在湖東城……”
“我不會在湖東城了。今次救下這許多人,為我圣教奠定了不少的善名,正是借機去開拓局面之時。”吳子健搖搖頭。“不過若是你要留在湖東城卻是不錯的。如今荒獸之厄雖然解除,但湖東城已經成為一片死地,城中居民幾乎死盡,正是需要重頭再建的時候。唐無忌只是重傷未死,我猜唐家還是會讓他擔任湖東城城主,否則也沒人愿意來接手這個爛攤子。讓他重新將湖東城和貝場恢復舊觀,也算是對他和對他們這一房的懲罰。你若留在此處幫助出力,能在篳路藍縷中一起走上一段,他必然對你另眼相看。唐家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風聲,從這兩年開始有收斂固守之態,唐家老祖下令不再和其他豪族大家聯姻,反而似乎有對庶民百姓和圣教生出親近之意……如此機會之下,說不定你便有嫁入唐家的機會啊。”
“……師兄你說什么?”白玲虎瞪大了眼睛,不止頭腦有些發懵,心中也莫名有一種寒意在升起。“我如何能嫁入唐家?我乃圣教道士,畢生都以弘揚圣教慈悲濟世之光行走世間……”
“但你不是還沒有受祭酒敕封么?那便算不得道士,自然是可以婚嫁的,也無須遵守不可于世家勾連的戒律。”吳子健淡淡道。“正是因為你對慈悲濟世之道堅定不二,才能以這樣的方式最大程度地給圣教以幫助。即便不成道士而成唐家人,圣教教義始終在你心中,你能以唐家妻妾為圣教所做出的貢獻,可不是任何一個威儀道士所能比的。”
白玲虎愣愣地看著吳子健,幽暗的燈光之下,這位她一直都敬仰萬分的師兄是如此的陌生,還有些令她生寒的可怖。
好在吳子健隨即又是淡淡地一笑,好像重新回到了原本的模樣:“這是祭酒大人的意思。他讓我帶你來湖東城便是存了這樣的心思。現在看來雖然幾經波折,但是現在的情況卻是比他預想的還要好,可惜我是不能留在這里了。”
白玲虎木然看著吳子健:“那師兄你覺得我該如何做呢?”
“我覺得你該如何做這并不重要,你也不該來問我。”吳子健搖了搖頭。“重要的是,你自己覺得自己該如何做。”
白玲虎默然不語,只感覺前所未有的迷茫,心中既有憤怒又有失望,想嘶聲大叫又想嚎啕大哭,但她又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哭些什么。抬頭茫然四顧,想找些能幫著支撐起心中原本的那種剛強之意的東西來,但周圍除了一片幽暗之外,只有三神的雕像在前方靜靜地矗立著。威猛無比的盤古,飄逸出塵的伏羲,凌厲奪人的通天,這便是開創了人族紀元的創世三神,但現在也只是三尊沒有任何生命的石像,不能給他什么支撐,也不能給他什么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