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別老只是想著殺妖獸立軍功,你手中的事也是一等一的要緊之事。”將軍拍了拍少年手中的書冊。“你可要看好了,上面每一個都是犧牲在長城守軍的兄弟,他們的姓名籍貫來歷,絕不能有絲毫差錯……因為有可能有一天你的名字也會在上面,畢竟這才是大多數長城守軍的歸宿。”
少年愣了愣,之前還很是激昂的心情便滑落了下來,不過還是點頭:“我明白了。”
將軍指著旁邊正在鬼仙校尉手中不斷翻滾,鏤刻出一排排文字的城墻磚,說道:“葬身于妖獸之口的兄弟們,許多都是尸骨無存,留存在這世間的便只有名字。所以我們將他們的名字篆刻在這長城的每一塊墻磚之上,只要長城還在,他們的名字便在,南宮領,乃至全天下的人便都能知道,是這些兄弟們擋在了最前端,他們才能在后生活得安寧祥和一些。”
將軍的話語聲不大,但是周圍的士兵軍官都不知不覺地停下了手中的活,站下來仔細聽他說話。每個人臉上都多少有些感慨和激昂,這是絕大多數長城守軍的歸宿,也是他們的榮譽。而他們更加不會忘記,這一舉措正是在賽里斯將軍的極力促成之下才得以實施。
少年臉上的激昂平復了下來,神色間有了幾許凝重。人若是知曉該往哪里去,固然是可以將自己如火焰一般的熊熊燃燒,但只有知道了歸宿何在,那才能真正地坦然面對一切,包括死亡。
將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轉身走了。他并沒多說什么,但周圍士兵和軍官看向他的目光又更多了幾分敬重,對他行禮的姿勢也更有力了。
將軍一直穿過了正在修建的長城殘骸,來到了一個基本上還保存完好小型堡壘前。從堡壘上方插著長城守軍的幾面大旗來看,這應該是一處負責指揮的所在,只是前面并沒有站崗的士兵,似乎全都去幫助修建城墻了。
將軍走上前去正要推門而入,忽然間跟在他身后的那個男子開口道:“有客人在等你,森羅殿的。”
這是個很奇怪的男人,高瘦短發,穿著一身極為簡單的麻布衣服,赤著雙足沒有穿鞋,打扮得好像鄉間正要去插秧的農夫一樣。他就一直如影子一般跟在將軍的身后,完全沒有一點存在感,之前的那么多士兵和軍官都對他視若無睹,就像看著將軍隨身的一個飾物一樣。只有那個少年對他多看了幾眼,因為這個男人一直都是閉著雙眼,好似失明卻能行走無礙。而此刻這個一直閉著眼的高瘦男子突然開口提醒,好像察覺到了連將軍都無法察覺到的東西。
將軍聞言愣了愣,回頭看了一眼周圍,確認了沒有人靠近這里,這才轉身直接推門而入。
因為要應對幾乎無處不在的妖獸,堡壘并沒有窗戶,其中的空間便顯得很幽暗,此刻只有幾座靈石燈發出幽幽的光芒,將盤腿坐在中間地面的少女照得有些可怖,那原本應該是明艷照人的臉蛋上毫無血色,蒼白得宛如死人一樣,而且還有小半邊臉頰已經不見了,露出森森的牙齒和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