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廚房綠竹片片的院落里燈火通明。
王夫人在院門口端正坐著,身下是紫檀木雕花紋佛大椅。徐娘伴娘的臉充滿嚴肅,甚至是戒備了。
她周圍是二十個武力護衛,全都肌肉煢結,威武雄壯。而柳嫂子等八個廚役一個不落,一整排的跪在院子里,低著頭好像暈了。
柳嫂子和柳五兒的嘴里塞滿香灰。
那一聲戾笑,正是護院副首領金開山朝著‘那個人’嘴里塞香爐灰的時候,那個人猛然抬頭所發出的刺耳聲響。
只見那個人的眼珠子莫名的綠,好像兩個綠色的燈籠一樣。
他刺啦一聲張開嘴,嘴岔子咧到耳朵根上,露出密密麻麻的三十二個尖牙。
嗓子眼里的小舌頭嘩啦顫抖,發出巨大聲波。呼出狂風,甚至涌出油腥烈火。
“好你個偷油老鼠!”
金開山瘋狂后退,太陽穴鼓起老高。
作為榮國府的護院副統領,金開山的武力自然不凡。
他號稱金爪金開山,手上的亮金利爪足有三尺,綻放鋒芒,可以開山裂石。
面對那個人的火焰卻不敢硬擋,身形后翻,如同一只山貓,轉瞬退到王夫人身前。
十九個護院中有一個身高九尺,臉堂漆黑的。他上前一步,一口氣吞進肺里,健壯的身體猛然又健壯了半倍。
他是練鐵布衫的,血氣蒸騰好像火焰,頭頂冒出白煙。
這等血氣充足的好漢最是克制一切邪穢之物。那個人的火焰弱了不少,好像并不是實質性的火焰,被血氣沖上高空。
高空頓時云蒸霞蔚,黑夜燒起了晚霞紅云……
“主子奶奶,這偷油老鼠忒的厲害,我看黑塔頂他不住。”
金開山眼放精光。
他是習武之人,還是個高手,幾眼就把那個人和護衛黑塔的孰強孰弱看了個清楚。低聲道:“這只偷油老鼠有膽子進入咱們榮國府,本體定然厲害,說不定是佛前供奉的寶物成精。主子奶奶還是先行退避,等明日通報了衙門,讓衙門里的‘贊禮郎’勘察處理罷!”
王夫人表情凝重的慢慢點頭。
這時候,已經顧不得榮國府的臉面了。不能夠私下處理。
她從紋繪十八種佛像的紫檀木大椅上起身,轉身要走。可是那個人發出怪異的尖笑,身體非常詭異的,好像青煙似的鉆進地下。
地面鼓起一個很小的土包,朝著王夫人飛快沖去。
“好你個老物精!”金開山戾嘯出口。
他跳起來,竟然跳了三米多高,幾乎一層樓的高度。身體下翻,借助重力和旋轉的力量揮舞手上的利爪。
憑空,仿佛起了三道金色閃電。
金開山的利爪插入地面,精確刺破了不到嬰兒拳頭大小的小土包。
“噼啪!”
金色的利爪瞬間折斷。
金開山的臉色猛然蒼白,利爪折斷后就是他的十根指骨。
他踉蹌后退,十根指骨扭曲成非常可怕的模樣。都說十指連心,其中的痛苦讓手下的護衛們都看著感覺膽寒,他卻不發一語,轉身用另一只手拽住王夫人,猛力向著后方一摔。
“擋不住!這個老物精非同等閑!他戲耍咱們呢!”
金開山怒嘯出口:“主子奶奶您快走罷!今個便是豁出性命……”他準備拼命了,另一只利爪扎向小土包。
十九個護衛也全部怒喝,使出看家本事,十八般兵器揮舞好像光輪。
但是那個人變成的小土包十分靈敏,不再硬碰,繞過他們,直奔被甩出小廚房院,然后追向瘋狂逃走的王夫人那邊……
…
…
秦鹿還沒有到達小廚房院,就看見王夫人繞著小湖上面的廊橋奔跑。
十分狼狽。
王夫人的乳白底金枝線葉紋長褙子已經爛了,細布條掛在腳邊,合體斜裙也碎了不少。
她的發髻凌亂,華美發簪早就摔落,上面的美玉碎了一地,只剩下純金的底子。
秦鹿看到發呆。
如果王夫人衣不蔽體的話,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但是現在看來,王夫人好像瘋了?
好端端的一個當家大奶奶,在秦鹿眼里就是胡亂的到處亂跑,衣裳掛破了都不管。然后觀察周圍,完全沒有發現讓王夫人這樣逃跑的危險在啊?
“這是瘋了?”秦鹿摸摸下巴。
他再次仔細觀察,發現真的沒有什么危險,一個健步抓起地上碎掉美玉的純金簪子,跨越欄桿,無比‘焦急’、匆忙,甚至暴怒的沖向王夫人。
嘴里發出大呼:“王大奶奶莫慌!秦鹿來也!”
“護住主子奶奶!”金開山和護衛們對秦鹿吼道。
“護住母親!鹿哥兒幫我護住母親!”
賈寶玉也追來了,在后面喊道。
秦鹿覺得莫名其妙,一抹臉,擦把汗,露出一副忠心護主的大忠臣模樣——別管你們以為有多么危險,反正我沒有看到危險,甚至連一點危機感都沒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