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還真的被馬糞喂過一嘴。
記得有一天喝多了酒,什么都敢罵了。說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
一哭太爺們英魂不定;二哭太爺們‘虎父犬子王八孫’,生出的畜生只會偷雞戲狗,扒灰的扒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禍害賈府的名聲不說,偌大的家業也要禍害沒了!
小廝們聽他說出有天沒日的話來,唬得魂飛魄散,把他捆起來,用土和馬糞滿滿填了他一嘴。他也懶得反抗。
這次卻不一樣。觀察寶哥兒大半月,覺得像個男人,他的心也活了。
“寶哥兒是主子,合不該受練武的死罪。”
焦大瞇眼想道:“以前的太爺有我,現在的寶哥兒也合該有個秦鹿這般的人跟著。秦鹿必須有用,他有用了,許不能把賈府支撐起來?”
這般想著,焦大的腰肢越來越挺。
他本是虎背熊腰,滿頭白發,一身的熱血蒸騰起來,白發嘩的散了,在風中狂舞。
不知從哪拽出一柄漆黑的重刀。神情很復雜,有點訣別時的悲壯。
他撫摸著它,自言自語的道:“老啦!活不成幾歲時日啦!殺幾百人的本事也該傳了下去。鹿哥兒就不錯,不知道能幫寶哥兒殺多少人了?”
說話時血氣蓬勃,抬眼時殺機四溢。
馬房小管事還要嘲笑幾句,看見焦大通紅的眼,不知道因為什么突然怯了。打個哆嗦,慌忙帶人離開。
…
…
中夏時節,府里很是鬧了兩場。
聽過秦鹿‘負劍挾弓有廠公’的故事,賈寶玉當然不肯割了把兒,心思卻也活了。
他看不上現在的習武教習,找王夫人去鬧,想府里的護衛統領做他師傅。
王夫人經不住鬧,答應了。
賈寶玉非常開心;秦鹿更加開心。但是沒過多久,傳聞那個名號叫‘花刀戲子’的統領大人果斷拒絕,說:‘不陪著公子哥頑’。態度強硬。
所以賈寶玉又去找王夫人鬧了。也所以,被花刀戲子懟到難堪的王夫人開始遷怒,把秦鹿叫去訓話,讓他站了兩個時辰才許出來……
“鹿哥兒,這次是我連累你了。”
回去的路上,賈寶玉愧疚的遞給秦鹿半塊玫瑰果子。是從王夫人桌子上拿的。
秦鹿覺得無關所謂,笑道:“罰站而已,比軍訓里站軍姿差遠了。”
“軍訓?站軍姿?”
賈寶玉滿腦袋問號。
他是個喜歡尋根究底的人,纏著秦鹿要問。
秦鹿和賈寶玉的關系很好,聊天侃大山也很開心。但是越說,越想起曾經的某個時代,他在大太陽底下從白人曬成了黑人,帥哥曬成了丑貨。
心里不太舒坦的他干脆道:“太陽最是養人。不信你每天在太陽底下站三個時辰,站著的時候不能喝水,絕對吃嘛嘛香。等到了外面,俠女們也絕對喜歡。”
賈寶玉:“……真噠?”
秦鹿鄭重點頭。
賈寶玉再次詢問:“你曬過?”
秦鹿更鄭重點頭。好朋友一起走,你也試試好了。
賈寶玉滿臉憧憬:“那敢情好。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從明天開始我就……撐著傘兒,喝著酸湯,讓小丫鬟們打著扇子,然后看著你幫我站!你當我傻的?”
秦鹿無奈的看一眼賈寶玉白皙的臉——最近他忙里忙外,讓太陽曬過。
賈寶玉都比他白了。
天可憐見,他這張臉以前挺白,和賈寶玉一樣的白。
兩人笑了一番,賈寶玉就回院子里去了。他換了個練拳的師傅,就不去南院馬棚。木人樁子用拳頭打得手疼。
秦鹿也返回自己的住所,靠窗戶看了會書,也就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