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不出來,奔至雅間,沖泡了秦鹿剛才品嘗的好茶過來。
他想給公孫瑤奉茶,只在此時、此刻,真的把公孫瑤當成自己人招待一番。但是出來后,卻發現公孫瑤滿身的戲骨已然僵硬,如木如炭,像被天雷打焦了一般?
“我的手?”公孫瑤仍以水袖遮面。
眼前恰好是剛才抹過容光煥發膠的手背部分。他常年化妝,濃施粉黛,都說久病成良醫,立刻發現容光煥發膠作用后對皮膚的不同效果。
他感覺到很細很膩的刺人疼痛,但是并不傷人,而是修復;
他看到涂抹過的部位不像胭脂水粉那般的細膩可人,而是帶了一層薄薄的膜,水潤剔透,硬是讓皮膚增色七分。
而且這種水潤剔透,使勁擦拭后也不會消褪?
“我……我回了。”公孫瑤的心里纖腸百結。他既驚又喜,思緒紛亂。
也不喝茶了,步履蹣跚的慢步離開。
…
…
公孫瑤的宅子在西城。
距離皇城不過幾里的距離,周圍又巧妙的避開了王公大臣聚集的貴氣。草木幽深,小橋流水,是難得的鬧中取靜之地。
大門緊閉,他進去,院子四開。里面沒有丫鬟和仆役,全都是戲子。
最外圍的幾個戲子聽見門響,青、白、粉黛,各色飛袖中隱現寒光。看見是他才放松了,吊起了嗓子,腔調讓人心醉。
“大宗師安好。”戲子們對公孫瑤打著招呼。
粗、啞、沙、沉;柔、媚、細、嗲。各色的戲腔此起彼伏。
若是外人聽了,只以為都在戲中,真實的情況卻只有戲子們才知道了。
公孫瑤一路走去,直奔閨房之中。他面如沉水,一絲不媚,虎一般的威勢讓他此時的打扮宛如巡視邊防的巾幗大將。
等到關閉房門,突然面目幽怨,從喉嚨處摳下一塊拇指大小的假喉結。
隨后梳洗干凈,露出瓜子臉、櫻桃唇、精致小鼻。
他,或者應該說她,此時是巧笑嫣兮,美目眇兮,齒如瓠犀,真面目足可讓時間所有的登徒子不能自已。型號比濃妝更美。
偏偏臉色暗黃,帶著暗斑和黃點,讓一個絕世佳人變成了黃臉婆子,讓人入目可嘆……
“我三歲入了天下十方,四鬼六道,為六道之戲。”
公孫瑤對著銅鏡梳洗,鏡中倒影讓她不堪忍受。眼瞼低垂,幽幽的對自己道:“天下十方,魑魅魍魎和僧、道、佛、出塵隱士、戲子和娼妓,全都要泯然眾人。不能肆意斂財,不能無差別害人,不能謀天下福祉……我不信,以為女扮男裝就可以了,哪知道這該死的世道,他們連男人都不放過!
所以我用妝容遮掩,胭脂水粉從未落下。
即便用上好的藥材滋補了,沒有得一張坑坑洼洼的臉,好好的一張臉也變成了這般模樣?”
兩行清淚睜眼落下,公孫瑤連忙擦拭,猶豫良久,不知道該不該使用秦鹿贈送的容光煥發膠。
她知道容光煥發膠的效果不錯,但是沒有在臉上使用,害怕希望過后就是失望。
更擔心皮膚好了,被人垂涎時她能如何?要殺人么?
“算了,只用一次,我試它一次。”公孫瑤勸說自己。
她把膠液抹在臉上,不知道用法,只能嘗試著等到膠液干涸,皮膚發緊。
她無比忐忑,胸口小鹿亂撞,仔仔細細的把干涸的膠液清洗干凈。又閉著眼抬頭面對銅鏡,悄悄睜開一絲絲的眼皮縫隙……
“秦鹿!”公孫瑤猛然間的嬌聲細喝。
弱質纖纖的小手揚起,
繼而落下,把西方傳來的鐵力木制的梳妝桌子拍下了兩寸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