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笑道:“我哪里有澤被蒼生了?”
‘澤被蒼生’?這詞語忒大,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這么偉大的人了。
又感覺頭皮發癢,捋一下垂髫,詫異問吳十方道:“我怎么感覺…剛才有人哈氣想咬我似的?”
吳十方瞪眼:“屋子里只有你和我兩個人!”
秦鹿打個寒戰。
他突然想起這個‘咬’字別有涵義,更不能拆開來讀。
瞟一次吳十方的鞋拔子似的蠟黃難看的臉,招風耳、老鼠眼,還有大板牙,感覺小心肝都碎了。連忙低頭做事。
吳十方看著秦鹿用小火熬制蘆薈膠液。
Ta的手指捻上旁邊的雞蛋清、蜂蜜、還有足可以食用的頂級白蜂蠟,知道秦鹿對秦可卿用了很大的心思。嘖嘖道:“容光煥發膠掙了那么多銀子,你說搗碎裝瓶就可以了,自己都懶得動手。偏偏為了秦大奶奶一個人的潤唇膏耗費了兩個時辰?現在弄個護手霜,看模樣是要研制一整夜了?”
秦鹿撇嘴:“我樂意。”
秦可卿,那個被他攻略的姑娘。
他記得秦可卿早年是個棄嬰,被養生堂收養,著實是個可憐人的。營繕郎秦業抱養了她,偏偏秦業為官清廉,人也迂,錢沒給她,父愛也沒能給她多少。
安排一個婚事吧,還遇到病態到只愛野花的腌臜相公讓她獨守空房;扒灰的王八公公想要欺她鉆她的房。
只是如此也就罷了,他憐憫秦可卿,卻不會疼愛秦可卿。
但是星光之下,廊橋之上的秦可卿曾為他縱身一躍。
那三分酒意,三分放肆,剩下的四分送給月光。秦可卿鵝黃色長裙滑過美麗曲線、裊娜身姿墜湖蕩起的粼粼波光都讓他心神蕩漾。
還有那時的他真心不會游泳,他救秦可卿不成,怎么反而被獲救的,就成了他和秦可卿之間的小秘密了。知道實情的瑞珠都不敢笑。
最后,秦可卿一直對他極好……
吳十方盯著秦鹿嘴角勾起的笑意。受不得秦鹿這般回憶的甜,蜜糖似的,膩死人。
想起ta自己還是單身……“夠了!”
吳十方舊事重提,細細的老鼠眼翻出的白眼大到好像用眼皮能把人夾死,用不屑一顧的樣子道:“你這邊賑濟災民,那邊還想著別人的老婆,可不是‘澤被蒼生’么?但是你別忘了:秦可卿是賈蓉的娘子,是賈珍的兒媳。賈珍窺覷她都占了先機……王八羔子近水樓臺先得月,怎么也輪不到你。”
秦鹿聞言略一停頓。
隨后把眼睛瞇起,不提賈珍,笑得很有意思的道:“賈蓉配不上秦可卿。”
…
賈蓉配不上秦可卿,那么賈珍呢?
吳十方常在榮國府內,自然把周圍幾座府邸包括寧國府的事情全部看清。知道賈珍是個扒灰的公公,是活該浸豬籠的王八龜孫。
賈珍窺覷身為兒媳的秦可卿良久。
秦鹿只說‘賈蓉不配’,卻不提賈珍,其中的意思就很有意思了……
“在鹿哥兒的心里,賈珍已是個死人?”
站在門口,吳十方驚訝的低聲自語。完全沒有想到秦鹿還是奴籍的身份呢,竟然對寧國府的當家大老爺起了殺心。
想起他臨出門秦鹿提起的事情,又忍不住‘哦嗬嗬嗬’的笑了起來。十分柔媚。
秦鹿剛才說:“山里山外又來了很多災民,派一些莊奴,買一些糧食,在外面熬粥看著罷。老老實實的災民有粥,想要更多的直接打走……我倒不是善心,只是看見了,感覺心里麻麻的怪滲人的。”
聽聽,這還不是善心?
吳十方不信,但是聽秦鹿的口氣,好像真的不是善心?而是覺得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幫災民一點等于理所當然。
他不求災民們回報,但是也不慣著災民們索取?
“當啷啷啷……”吳十方晃動身軀,無比窈窕。腰肢恍然間比柳條兒都細了,能撥弄月光。
ta喜歡秦鹿這樣的人,覺得秦鹿可愛極了。小碎步出了莊子晃悠。
因心情大好,一整夜的晃悠就好像散步一樣,蓮步輕移。等到大日初升,晨曦破了霧靄,要盯著初升的旭日大笑。
“老天爺,你睜開眼看看,這就是好人吶…——他還不迂!”
吳十方美滋滋的道:“鹿哥兒把賑濟災民說得輕飄飄,我卻要為他算上一算!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每天賑濟萬余災民,起碼能少死幾十人罷?這是鑄造了多少層的浮屠?做下的多大功果?他現在又掙了銀子,又要做下多大的功果?
老天爺,我算不清,你幫我算算?
總之若不讓鹿哥兒順風順水;若不讓鹿哥兒達成所愿;若不讓鹿哥兒被幾百萬人瘋狂的喜歡……老子要罵你不長眼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