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盯著鳳辣子,眼神中野火灼灼的壓迫逼人。
因平兒和他,和林紅玉都不一樣,不是榮國府的家生子,而是鳳辣子的陪嫁丫鬟。
平兒若是他們一樣的家生子,那倒也罷了。家生子的奴籍都在官府戶部,以銅典印刻,輕易得不到主子的恩典。
偏偏平兒不是家生子,生死都在鳳辣子手里輕飄飄的一張賣身契上。他可以拿得,不拿就不舒坦。
鳳辣子也盯著秦鹿。
兩個人,一男一女,在雨中亭。
身邊有對方體溫,耳邊有風雷陣陣,看似春色旖旎,實則各懷鬼胎,刀光劍影你來我往的特別熱鬧。
鳳辣子問:“一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你只賭平兒的賣身契?”
秦鹿微微一笑,嘖道:“然。”
鳳辣子知道秦鹿有錢,可聽了這簡單一字依舊動容。
這可是一千兩銀子!是許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更何況秦鹿的開銷不少!
秦鹿雖然多了容光煥發膠這門子營生,半個多月湊夠了王夫人要的農租。但她是個會做生意的,用生意經一算,覺得秦鹿肯定是提前供貨,動用了貨款。
想再賺一千兩銀子的話,可不得秦鹿再耗上一兩個月?——
她是這樣想的,但秦鹿到底有多少銀子,真只有秦鹿自己知道了。
鳳辣子捺下心里的驚訝問道:“你不會耍賴?值得嗎?”
秦鹿不耐煩了,道:“區區一千兩而已。瞧你這窮家破落戶的沒出息頭。”說這話時,他不耐煩表情中有點僵。
雖是罵了鳳辣子,鳳辣子卻立刻笑了。朱唇上彎,玉齒半現。
她算是想明白:這是秦鹿重情重義,才讓平兒的賣身契價格暴漲吶。
若是薛寶釵進府之前,逮住秦鹿痛腳的空兒,她肯定不會打賭,而是索要現銀。秦鹿開一百兩,她就提價五百兩;秦鹿給五百兩,她就提價一千兩;給一千兩,她敢提價到五千兩的不可思議上去。
現在不一樣,她的危機感重,她需要同盟。
想一想,伸出了擦拭后仍帶雨水濕潤的嬌嫩小手。
再次和秦鹿擊掌立約。
……
鳳辣子立即要走。
至于秦鹿能不能脫離奴籍?能不能考上秀才?是她會贏?還是秦鹿會輸?鳳辣子現在不想。
畢竟讓秦鹿知道她的立場,又賺了一個好賭約,她的目的已經達成而且超額,美滋滋撿起艷麗花傘兒,自個兒撐傘走了。
她腳步輕快,顯然心情很好。濕身也要晃著傘兒,間或回頭還想看他是不是沖進雨幕的狼狽模樣?
秦鹿卻光著膀子,看一眼亭外濃密的雨幕,還有被雨幕遮掩到朦朦朧朧的妖艷背影——
這是干嘛?鳳辣子覺得占他便宜了,河沒過呢就想拆橋?
秦鹿偏頭一想,不行啊,這娘們不能慣著。
演好多戲才給平兒姐鋪好路,他自己還沒有呢。心氣不順,追上去對準了鳳辣子搖擺纖腰扭起來的兩塊挺肉……
啪的一下,鳳辣子就捂腚跳了起來。
秦鹿哈哈大笑,快步離開。雨水落嘴清涼,心中也大覺舒坦。
…
…
雨越下越大。
夏季的所有暑氣要在這晚夏初秋一股腦的變成暴雨覆蓋下來。
雨幕傾盆,好像要消耗掉夏季所有殘留的酷熱,也沖刷干凈即將到來的秋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