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當天晚上就出事兒了。
那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大雨,被連綿雨幕籠罩的山嶺,除了會在閃電當中時隱時現,任何人都別想透過大雨看清它的真容。
山里都講:逢雨不出門,打雷不上山。照說,那天晚上電閃雷鳴,大雨瓢潑,不應該再有人往山上湊合,可是采石場的人怕丟了大鐘,全都躲在臨時工棚里避雨。山雨雖然澆不進工棚,卻在外面連成了山溪,貼在距離工棚不到一米的地方飛速奔流,工棚里的人能聽見水聲卻看不見水流。
一開始,幾個人還在工棚里面喝酒,沒過一會兒,就看見水從工棚大門里涌了進來,外面水聲也悄然停歇。工棚里的人第一個反應就是有山水沖下來的石頭把水道給堵了,不出去兩個人把水道捅開,用不上多久,山水就能進屋。
工棚里十多號人,誰也不愿意出去,最后干脆拿撲克抽簽,十三張撲克十張紅,三張黑,誰抽到黑的,誰就出去通水。
本來抽著簽的人還不想去,被人拿話擠兌了兩句,就借著酒勁兒出了門。他仨沒出門的時候,還特意告訴同伴:別把門關上,仨人就那么一只手電,頂不了什么事兒,開著門也好給他們借個亮兒。
可他們三個剛出門口,大門就咣當一聲關了起來,不管他們怎么吆喝屋里就是沒動靜,吆喝的聲大了,屋里的燈還關了。
其中一個人扒著門縫往屋里一看,只看見了炕上有一排整整齊齊的人影。他還沒弄清屋里人在干什么,天上就劃過了一道霹靂,從窗口上照進去電光,瞬時間映出了一排慘白的面孔。
沒出門的工人,排成一行臉朝著大門跪在炕沿上一動不動,剛才還喝得面紅耳赤的人,短短幾秒之前臉上就沒了血色。看上去就像是頂著張白慘慘的死人臉,跪在地上的等著行刑。
扒著門縫那人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來,他的同伴想去拉他的工夫,他們幾個聽見有人在遠處嘿嘿笑了一聲,等他們打著手電往那上邊一看,離著老遠就看見水里立著一口銅鐘,鐘沿子插|進泥里幾寸,把水道給堵了個嚴嚴實實,沖下來的山水,繞著大鐘沖進了屋里。
白天的時候,銅鐘上面還沾著泥,這會兒,大鐘已經被雨水給沖了個溜凈兒。手電光一打過去,正好照見了鐘上的一張人臉。
那三個看見了人臉的人都說,那張臉根本就不是刻在鐘上的東西,那就是一張被活剝下來,貼在了鐘上的臉。
三個人差點嚇掉了魂兒,扔下手電沒命的往山下跑,幾個人還沒跑過斷頭石,就聽見山上轟隆一聲巨響,原先工棚一下被卷進了泥石流。三個人玩了命的跑下來才算是撿回來一條命,但也嚇得幾天沒起來炕。
天一放晴,村里人頭一件事兒,就是上山去找那口銅鐘,那口鐘還在原來的地方,上面粘的的泥也一點沒掉,只能隱隱約約的看見鐘上畫著花兒,誰也不敢真把上面的泥給扣下來,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張人臉。
誰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那口大鐘。有人忽然想起了那個監工的話,等他們去找監工時,那人已經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