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現在,船匠徹底意識到:眼前的這位騎士,雖是少年,但絕不只是單純的信徒。他秉持騎士之道,但同時也沒有愧對貴族的身份和血脈——他有高深的權謀的手段。
“明天你就要繼續,要好好工作啊。別人罵你,你要怎么做?”當著針金的面,船匠問大個子。
“就當聽不見。”大個子回答道。
“要打你呢?”船匠又問。
“如果不痛,比如向我丟石子,我就不叫。如果打痛了,我就叫。有人傷害我,讓我流血,我就喊爸爸。”大個子回答得很流暢。
船匠滿意地點點頭,他轉頭對針金擔保:“大人,大個子早就準備好了。其實,他不笨,怎么應對他都很清楚呢。其實這一套,我早就關照過他。您就放心吧!”
針金凝視草棚中的大個子。
后者明明體格龐大,但此刻趴在草鋪上,蜷縮一團。
聽得出來,這幾天船匠沒少對他教育。
同時,針金也很容易推測得出,大個子在豬吻號中的生活,是飽受排斥、厭惡的。他經常受到辱罵,甚至挨打。水手大多都有暴脾氣,對大個子的投擲物肯定少不了。
而大個子如果不痛,就不叫。
他的反抗的武器,也只有兩種。
一個是叫喊。
一個是喊爸爸……
草鋪中蜷縮著的大個子,一如之前:披頭散發,滿嘴黃牙,容貌丑陋,甚至仔細看,他頭大身小,還有些畸形。似乎在船上生活久了,彎腰縮頭習慣了,又似乎是畏懼針金,他目光閃躲,縮手縮腳。
光憑這個外表,大個子就很不討喜,甚至惹人厭惡。
這都是人之常情。
但是現在,針金聽到這些,看到這些,心中的情緒一時間非常復雜。
他很不好受。
除了憐憫之位,還有什么其他的東西,堵在他的心口,讓他想要表達,又無從表達。
讓他心慌。
接下來的幾天,針金都對大個子密切關注。
沒有出什么意外。
大個子很克制自己,精彩主動讓路,有人稍微靠近自己一些,他就迅速縮在角落里。
他龐大的身軀,蜷縮起來的時候,有些搞笑。很多人不禁發笑,心情也漸漸放松。
觀察到這些的針金卻笑不出來。
他的心中反而越發沉重。
似乎是得到了船匠的叮囑,大個子干活更加賣力了。
有了大個子的參與,造船的各項工作進展都突飛猛進。
這一天,天氣晴朗。
眾人幾乎齊聚一堂,小山谷的空地中,正進行著一項重要工作。
“對,就是這樣,慢一點,對著這個方孔,把桅桿插進去。”船匠囑咐道。
“一定要慢一點。”船匠不放心地又關照道。
大個子在父親的叮囑下,神情十分認真,他小心翼翼地將桅桿安插在龍骨的孔洞中。
“很好!”船匠大喜,夸贊道。
桅桿都是要固定在龍骨上的,這樣做,才能得到最穩定的桅桿。單純只是安插在甲板上,桅桿張帆之后,往往會被風力扯斷,甚至危及整個船只。
第一根桅桿已經插好了,按照船只設計圖,這是前桅桿。
“好,接下來,就是后桅桿。嗯?”船匠抬頭,他發現大個子詭異地沉默下來,忽然間很不正常。
他低著頭,手還拄著前桅桿,整個身軀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