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只有一個。你可聽好了。”
針金連忙道:“我正洗耳恭聽!”
下一刻,痂沙吐出一口濁氣,以虛弱卻堅決無比的語氣,輕聲地道:“因為我是痂沙。”
“什么?”針金難以置信。
他的這個表情逗笑了痂沙,痂沙的臉上顯露出一抹扭曲的笑,他重復道:“沒錯,只因我是痂沙!!”
其余人無不震動,就像紫蒂所言,神父似乎因為身體透支太嚴重,精神遭受重創,真的神志不清——他瘋了!
“我是痂沙……”神父的視野逐漸模糊,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曾經。
圣明大陸,西海岸。
咸濕溫熱的海風,透過高大的肋拱窗戶,吹進教堂之中。
晚霞的柔光,照射在五色的花窗上,渲染出神秘氛圍。
神父痂沙猛地推開大門,快步走進大禮拜堂中。
他帶著一臉怒氣,很快就穿過一排排的座椅,來到講臺前。他質問道:“平一主教,你為什么要否決我的晉升?”
“我來到這片教區,已經三年了!三年來,我一直兢兢業業,為教區貢獻,哪一天不是早起晚睡?教區各處的小教堂,大多數都是我督促建設起來的,這些年的新教眾幾乎都是由我發展出來。我為此通宵達旦,殫精竭慮。我的功績晉升主教綽綽有余,我對圣明大帝的虔誠日月可鑒,我的資質也絕無問題,我甚至能以神父的身份施展出復活術!”
“我想成為主教!這是我三年來一直努力的目標。”
“你為什么要否定,其他的人都同意,但就是你的這個否定,讓我三年的努力都成了泡影!”
“你憑什么?”
“你是害怕嗎?還是嫉妒?!嫉妒我我這樣年輕,就要和你平起平坐,成為一樣的主教。”
平一主教靜靜地聆聽所有的話,然后他結束了禱告,轉過頭,看向痂沙。
他十分年邁,滿頭白發,絡腮胡子也是雪白。他身材高大,但是背部因為年齡的原因佝僂起來。
即便是遭受怒罵和斥責,他的目光也仍舊充滿了溫和和慈祥。
“年輕有為的痂沙啊,憤怒不會傷害我,只會傷害你自己。”
“我之所以否定,只是因為你還不適合擔任主教。”
“不合適?你憑什么說我不合適?!”痂沙挑眉,再次爆發。
平一主教伸出寬大的手掌,對痂沙做出虛按的動作。
即便痂沙怒氣沖心,伴隨著平一主教的這個動作,他的心情竟是奇妙地緩和了一些。
平一主教緩緩地道:“三年前,有一場盜竊案。城主麾下一位年輕的衛兵,盜竊了城主府中的寶物,結果被發現。他的尸體懸在城門長達一年之久。這件事情,是你告發的吧?”
痂沙眼中閃爍著冷芒:“不錯!真實的情況是,這位年輕的護衛企圖帶著城主的女兒私奔。行動之前,護衛向我告解,懺悔自己對城主的背叛和遠離父母的愧疚,同時祈禱此次私奔的成功。”
“哼,這個泥腿子,他仗著自己一些英俊的容貌和花言巧語,就想攀附上等人。城主的女兒涉世不深,才受到他的欺騙。”
“我怎么可以容忍這種以下犯上的事情發生?城主能夠給他機會,讓他擔任護衛,是多么大的恩賜。他居然想恩將仇報!”
“于是,我滿懷憤怒,連夜將此事告訴了城主。我有錯嗎?”
平一主教搖頭:“告解,是凡人貼近神的時刻。我們應當寬恕,這是神圣的事,不應當被利用。你違背了教規。”
“兩年前,大主教秘虹前來視察,是你負責接待。接待的七天,教區里數百人喪生。這個情況屬實吧?”
痂沙點頭:“屬實!”
“不過,平一主教,我們這塊教區的情況你是最清楚不過的。我們這里太貧瘠了,唯一一項特產就是銀絲魚。我發動了教眾,重金懸賞,鼓勵他們活捉最新鮮的銀絲魚,用來招待秘虹主教。秘虹主教為此贊不絕口!深入海底活捉銀絲魚,雖然十分危險,但是教眾們聽說是為秘虹主教服務,都是甘愿去冒險的。”
平一主教嘆息:“然而,你用來懸賞的這筆錢,本身就是這些教眾奉獻的。我原本的計劃,是用這些錢來購買改良的種子,免費發放給人們,改良教區內的糧食。讓這些人都能吃上真正的食物,而不是用泥土、黃油、海鹽做成的泥餅干。”
痂沙揚眉,怒道:“這是個好計劃,但我絕不認為,用在秘虹主教身上是錯的!我也是用在正途,并沒有私吞。銀絲魚我至今都沒有嘗過!”
“下等人給上等人奉獻,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