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您喝多了罷。”星輕輕地用手扶額,他低緩地道:“您跟顏小姐的婚事,下月二十二,您難道忘了么。”
“星,原來你說這件事。”安賜笑了,笑容卻與之前盡不相同。星的話語似乎觸到他內心最真實的地方,他看了看星,笑著說道:“這等大事,怎能忘記?”
“沿途還會有一次行動,時間可能較緊,鈴和陳已趕往秦郡。”星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拆開的信封,抽出信瓤遞給安賜,“這次的雇主出白銀二萬,買兩個岦(li)黨元老的人頭。”
安賜接過信,上下掃了一眼,隨手將信紙攥成一團,他笑了笑,說道:“最后一次了么?做完這樁生意,我就帶著你們金盆洗手,那攤渾水,我們再也不去趟。”
“大哥,一切全聽您的安排。”星說道,他看向安賜,輕輕地點了點頭。
安賜悠然地呼出一口氣,端起玉杯再飲一杯酒。他扭頭看向桌邊眾人,卻仍對星說道:“剛剛趕到么?”
“正是。”星站直身形,垂首侍立安賜身后。
“你來的正是時候。”安賜笑笑,輕聲道:“馬上會有新的客人到來,我們也該退場了。”
說完這句話,安賜緩緩站起身行,他把懷中的琵琶輕輕放到椅上,面向眾人淺施一揖,道:“安某私事實切,先行告辭,望諸公見諒。”
陪坐的眾人無人敢回應或發問。他們不清楚這片刻間發生了什么,卻隱隱發覺,這個名為安賜的男人,似乎并不是晉公口中描述的樣子,那副讓人畏懼而親近的笑顏,好像并不屬于一個正常的人類。
“安公。”宇文護突然開口,他坐在太師椅上未動,語氣似藏鋒芒,他朗聲道:“救命之恩,何以報?”
“宇文公說這番話,看來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安賜低頭看著宇文護的雙眼,微微一笑,道:“拿錢辦事的殺手,只不過這一次沒有收錢。有人告訴我,江北的周朝有位晉公,讓我幫他一把。”
“有人,那人是誰?”宇文護與安賜對視,曾揣在眼底的畏懼此刻卻蕩然無存。
“宇文公,您知道的已經夠多了,不該問的,最好不要去問。”安賜的眼底溢出笑意,他提壺斟了一杯酒,舉杯向宇文護,道:“況且,我體內流淌著這樣的血,不值得您去信任。”
安賜說罷,揚頭飲盡杯中酒。他輕輕把酒杯立在桌上,看了看宇文護,用低低的聲音道:“路通黃泉,宇文公,別怪安某沒有提醒過您。”
說完這番話的安賜帶著星向廳外走去,眾人陪著宇文護僵硬地坐在桌邊,如同一尊尊石塑。走到門口的安賜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停住腳步,扭頭看向廳中那個著紫袍的身影,說道:“建康李王府,只要宇文公的金銀足夠,安某可為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