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在楊堅眼底乍現,身軀驟然緊繃,如臨大敵。他下意識摸向肋下的佩刀,卻什么也沒有摸到,他的那口寶刀,早已丟在眉山的密林中。
軍隊死去的那一幕在眼前揮之不去,楊堅深吸一口氣平復心緒,回頭看了看詫異的黃廷迥,低聲道:“廷迥,這件事暫且不提。”
黃廷迥微微一怔,接著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他即刻封口,看著面沉似水的楊堅,伸手指向前方的宇文明,低問道:“將軍,這人如何處理?”
“帶上前來。”楊堅低令道。
黃廷迥向押著宇文明的士兵使了個眼色,兩名士兵推推搡搡把這個八尺高的壯漢帶到楊堅面前。“跪下!”士兵抬腳狠狠地踢在宇文明的膝彎處,宇文明站立不穩,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宇文明,你可知罪?”楊堅根本不低頭,他目視前方,沉聲對跪地的宇文明道。
“楊堅,我有何罪?”宇文明的語氣蠻橫道,他雖然被士兵摁著跪倒,卻依舊放肆的大笑。
“你妄自尊大,目無天子,罪為謀反;出言不遜,以下犯上,罪為叛;仗勢欺人,濫殺百姓,罪為不道;藐視刑罰,明知故犯,罪上加罪!”楊堅垂下目光瞧著宇文明,冰冷而堅硬地道:“犯如此之罪,還不知曉么!”
“這……”宇文明黑黝黝的臉盤表情連連變化,卻再解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楊堅接過黃廷迥遞來的寶劍,驟然拔劍出鞘,明亮的劍光在空氣中打了個靂閃。他猛地將劍鋒橫在宇文明的項前,語氣燃著怒火,散發出逼人的威嚴,他厲聲道:“《大律》二十五篇,重罪十條你犯之五六,身死而不足!但念你身事晉公,我楊堅不施以全刑!”說罷,楊堅一揮寶劍,斬落了宇文明的發髻。
他低頭看著披頭散發、跪地戰栗的宇文明,面無表情地說道:“回去稟告你家晉公,以后若想見楊某,不必再用此般手段。”
山中漸寂,周人的軍隊緩緩開出群山,被毀掉的籬笆小院陷入長夜的漆黑,空中烏云翻滾,看不見一縷月光。
黑衣人的隊伍從半山腰的林木后顯現,他們早已潛伏在山中,目睹了發生在這里的一切。隊伍之首站立一劍眉星目的老人,這老人望著遠處漸暗的火光,碧藍的雙眼利如鷹隼。
“祖父,我們不動手么?”英武的年輕人站在老人身側,低聲發問。
鄧昌并不言,直直地看著黑暗中那一點火光消失,輕輕地擺了擺手。
“為什么?”鄧世君前進半步,他看向鄧昌,眼中全是不解。
“天星亮黯,晝伏夜出。”鄧昌緩緩吐出八個字。
“祖父,此為何意?”鄧世君心底微驚。
“這是孟公的原話。”鄧昌幽幽地吞吐一口氣,“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