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府中我早已布置好,在這里藏身萬無一失。”楊堅微微點頭,“此地不是談話之所,既然如此,您我廳中敘話。”
大廳燈火通明,圓桌桌邊,坐滿了各異的岦黨中人。
鄧昌坐在上垂手,楊堅在一旁陪坐,桌上茶盞冒著裊裊的蒸汽,十數人聚集的廳中,竟無一人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垂在桌面上,他們默然地坐著,似乎不敢打破這沉寂的氛圍。
坐在鄧昌對面的高彥抬眼看向鄧昌,卻見這老人的眼神略顯呆滯,好像陷入了沉思。
亡黨之痛,侵蝕著每個岦黨人的內心。
楊堅終于打破了沉默,他看著周圍這些暗藏仇恨的面龐,用低低的聲音道:“我知道你們的事。”
“我們也知道發生在隨公身上的事。”鄧昌緩緩地開口道,“同病之人,本應該聚在一起。”
“我需要岦黨的幫助。”楊堅道,“如果沒有你們,我手中的那個所有秘黨都在找尋的孩子,遲早要落入奚朝宇文護的手中。”
“世界上再沒有什么岦黨,也沒有它的輝煌。”鄧昌輕輕的搖頭,他說出這句話時,本來看著他的岦黨眾人全部低下了頭。
“就這樣消亡了么?”楊堅看向鄧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岦黨亡了,但我們沒有。”鄧昌的語氣堅硬無比,他環視桌邊眾人,低斥一句:“岦黨殘部!”
“在!”眾人驟然起立,他們筆直的站立,瞳孔中冒出烈焰,如同待閱的軍隊般整嚴。
“從此之后,你們不再是岦黨。”鄧昌威嚴的說道,“你們是林,曾經的那個凌駕天下秘黨之上的林!”
語出驚人,眾人卻一齊正色鏗鏘道:“是!”
“隨公,”鄧昌扶著桌沿緩站起,他看向仍然坐在椅上的楊堅,道:“這支軍隊,聽從您的指揮。”說著,鄧昌從桌邊離開,面向楊堅撩袍跪倒在地。
廳中眾人皆脫椅而立,他們隨著鄧昌拜在楊堅面前,呼道:“林中諸人,拜見隨公!”
楊堅的神情微微驚異,似乎沒有意識到事情竟會如此變化,他卻隨即恢復如初,低令眾人起身入座,在眾人的目光中站起身形。他端起茶盞,如飲酒般將茶水一飲而盡,接著重重地把茶盞墩在桌上,他沉聲道:“林會為岦黨一雪前恥。”
“報先仇,誅奚朝!”眾人一齊道。
“隨公,一定保護好那個孩子。”鄧昌低聲道,“他是前所未見的鳳凰族裔,有了他,林不必懼怕任何人。”
“萬無一失。”楊堅的目光如鐵,輕輕點頭。
“但林需要即刻行動。”鄧昌道,他看向對座的高彥和陳瀾,雙目威嚴,“那個名為‘燬’的組織又回來了,它要將葉明的子嗣送往奚朝,我們絕不能讓它得手。”
“高彥愿接此令。”高彥瞧了一眼身旁的陳瀾,緩緩地吐出這句話。
烏云壓得很低。
灰黑色的云層被寒風攪動,如海潮般洶涌的翻滾,昏黑的天幕下狂風呼嘯,冰冷的氣息席卷整片大地。道路旁枯草歪斜,依稀可見不遠處搖晃的樹影。
高彥坐在松樹的一根粗枝上,他斜倚著樹干,懷抱一柄長刀。長著針狀葉片的松枝在面前紛亂的搖擺,高彥抬頭看了看翻滾的云層,接著迅速移回目光,他抽刀出鞘,用手指輕輕地磨挲冰冷的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