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伐齊,全靠眾卿了。”宇文邕從寶座上起身,面向群臣深深施揖。
“為我主征戰,誓死不辭!”眾人拜伏在地。
“次月己酉,我隨卿等出師。”宇文邕撩袍而立,“退朝。”
執扇的侍女垂首跟隨宇文邕身后,宇文邕微微偏頭,用余光掃向殿中,見那身披紫袍的楊堅和其他眾臣一同叩首于地。宇文邕迅速移回自己的目光,邁步走出大德殿。
“齊王何在?”宇文邕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卿,“昨日他想要見朕。”
“回陛下,齊王嘗在殿上,片刻便到。”李卿躬身道。
“告知齊王,我在明德殿等他。”宇文邕在李卿的攙扶下坐上輦車。
“是,陛下。”李卿道。
烏云壓得很低,陳設略顯簡陋的大殿外,枯枝搖曳,殿中有些陰暗,卻沒有掌燈。作為皇帝的宇文邕生活簡樸到了極致,平時總是一身布袍。上一次在東宮見到太子用金杯飲酒,他怒不可遏,不顧宇文孝伯的勸阻,竟當著眾臣的面,直接拿起棍棒責打太子。
或許是曾經的權臣當道,讓宇文邕很注重威刑,對于骨肉至親的錯誤也從不寬恕。他把江山從宇文護手中奪過來,不會再允許有任何心術不正的人圖謀大周社稷。
齊王宇文憲不止一次對他說過:“普六茹⑴堅貌有反相。”他深以為然,曾尋問來和⑵,卻答曰:“隨公止為守節人也。”他一向厚待楊堅,不僅是因為其父楊忠的功績,更是想借此試探楊堅。宇文邕深知,這樣一個朝廷重臣,不能僅僅因為一些流言就改變對他的態度,如果楊堅真的心懷二心,也要等他自己先露出馬腳。
而昨天,齊王欲見他,似乎還是為了這件事。
身著黑色甲胄的英武男人匆匆走上大殿,倒身下拜,道:“參見陛下。”
“齊王,平身罷。”宇文邕揮了揮手,“賜座。”
“謝陛下。”宇文憲再次拜道。
“有什么事直接說罷,這里沒有外人。”宇文邕道。
“臣要先乞陛下恕罪了。”宇文憲欠身道。
“但說無妨。”
“臣想……”宇文憲說著竟猶豫了一下,看向皇帝,“除掉楊堅。”
宇文邕微微一怔,還真讓他猜中了,齊王果然是為楊堅而來。
“留他終會是個隱患。”宇文憲的眼中透露出些許殺意,“此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你們總是勸我殺了他。”宇文邕嘆了口氣,“楊堅身為名門,無罪無過,僅憑這個人的相貌怪異而殺了他,我自覺有些不妥。”
“陛下,”宇文憲站起身形,向前走了幾步,低聲道:“您可記得高祖之故?”
宇文邕的目光定在前方,沉默良久,道:“怎能忘記?”
“恐他亂我大周社稷。”宇文憲叩首于地,“此人不除,臣心不安。”
“齊王。”宇文邕走下寶座,雙手攙扶,“請起罷。”
“望陛下定度。”宇文憲垂首道。
“你想怎么辦?”宇文邕看著宇文憲。
“在軍中殺掉他。”宇文憲的聲音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