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此言何意?”罕見的,沉古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他順著寶座一側的階梯走下,來到孟珠隱的座椅前,站正身子,向孟珠隱深施一禮,“望您直言。”
孟珠隱靠在座椅上,他閉合雙目,輕輕的搖頭道:“不可與外人道。”
沉古聞言環視一眼殿上眾人,低聲命令道:“你等殿下等候!”
奚朝眾人悄無聲息的退出大殿,李暮手下的戰士們偷眼看向他們的主人,卻見李暮面色慘白,神情前所未有的呆滯,仿佛正在等著揭曉生與死的答案。
殿中只剩下沉古和孟珠隱,沉古深深躬身,低聲道:“沒有旁人,孟公,您請講吧。”
孟珠隱微微睜開雙目,眼神迷離,他的目光似穿透這一切,望向遙遠的天際,他緩緩地說道:“阿史那沉古,你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么,離開這里,能走多遠走多遠,把所有的一切都放下,不要再回頭了。”
“孟公,您這是在說笑。”沉古緩緩地搖頭,沉聲道:“我是崟主,不管奚朝發生什么事,我都不可能退縮。外患也好,內憂也罷,我會把那些危及到奚朝的人,一個個制得服服帖帖。”
“阿史那沉古,我想救你,可你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的話呢。”孟珠隱嘆道。
“死過一次的人,對死亡還有什么懼怕么?”沉古看著孟珠隱,輕聲道,“我欠的血債太多,有人來討,便隨他們罷了。”
“你心若靜,又怎會求問于我?”孟珠隱輕輕嘆了口氣。他睜開雙眼看向面前威嚴的男人,又一次搖了搖頭,“你走,還可能留下一條性命。”
“孟公。”沉古與孟珠隱相視,他低聲道:“您知道,在我面前,根本沒有這條路。”
孟珠隱看了看沉古,卻移開了目光,他的眼中滿是茫然和無所適從,似乎完全無法相信面前這個人給出的回答。他呆呆地看著前方的立柱,一句話也不再說。
許久的沉默。
沉古卻緩緩上前一步,他蹲下身子,伸手拉住孟珠隱的手,用低低的聲音道:“孟公,您不要再瞞我了,您告訴我,我還有多久?”
孟珠隱仍然看著空蕩蕩的大殿,他呆滯地搖了搖頭,絲毫不顧及自己之前的話語,“阿史那沉古,你真的要相信我的所說嗎,世事難測,一切都還可以去改變。”
“但您又何時說錯過?”沉古看著孟珠隱,臉上浮現出一絲凄慘的笑。
孟珠隱呆愣半晌,卻始終沒有回答。
“孟公,我清楚您想救我。”沉古后退數步,半跪于地,他微微垂首道:“但這是我自己的命,即使將死明日,我也不可能退縮。我現在只想請您告訴我,我,阿史那沉古,究竟死于何時?”
“答案真的那么重要嗎?”孟珠隱的聲音低微,他看著沉古,眼中流淌著難以割舍的挽留,“一切未成定局,也許當有些事不得知曉,還會有挽回的余地。”
“我只求您給我一個答案。”沉古倒身叩首。
孟珠隱輕輕地搖頭,他幽長的吐出一口氣,用極其輕微的聲音道:“下月二十八,便是你將死之時。”
沉古緩緩抬起頭,眼瞳中的余溫已蕩然無存,他再次向孟珠隱拜了一拜,起身離開大殿。空蕩蕩的殿中,只剩靠在太師椅上的孟珠隱,一次又一次無聲的嘆息。
沉古走出大殿,殿外眾人仍在寒風中候立,他目不斜視的從人群中間走過,低聲命令:“把李暮打入囚牢,再次派人出去,把叛黨童玉給我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