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間睜開雙眼,幔帳中一片漆黑,窗外隱約傳來嗚嗚的風聲。她蜷縮到床的一側,久久地凝視著黑暗,枕邊滿是淚痕。
盛開的花樹下,滿是芬芳,郁郁蔥蔥的花樹林仿佛沒有盡頭,緊貼著花樹林的是寬達數百里的裂谷,一眼望不到邊際。這條名為“星海”的裂谷分開了人族與鳳凰族的居住地,每到夜晚,發著熒光的昆蟲從裂谷的各個角落飛出,散布在整個裂谷之間,那點點熒光匯聚在一起,像極了星星的海洋。
漫天落花飛舞,花香隨風匯入星海,無數發著熒光的昆蟲被這香氣吸引而聚集,形成了一條寬闊而繽紛的光帶,如夜空中的銀河一般璀璨。
秦盈隨手在地上撿起一片花瓣,放在手心,細細地觀察著它的紋理。
風吹散了秦盈的長發,她的裙帶迎著飄擺,那片小小的花瓣從她的手心翻滾著飛向遠空,再也看不見了。
“在想什么呢?”身后傳來了顏玨的聲音。
“沒有想什么。”秦盈只是望著無際的星海,卻沒有回頭。
顏玨同秦盈并肩而立,轉過頭看著她,問道:“阿盈,你心情不好么?”
“我沒有心情不好。”秦盈笑笑,說道。
長久的沉默。
“我們的對面是人族,”秦盈忽然說道,“你了解他們么?”
她沒有等待他的回答,而是自顧自地往下講:“我去過一個人族小鎮,是偷偷去的,我到達那里時,小鎮剛經歷了一次小規模的戰爭,獸族的軍隊襲擊了那里,被人類士兵擊退。小鎮里家家關門閉戶,街道上沒有什么行人,只能看見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沿街走過。我站在街道中央有些不知所措,這時,一小隊巡邏的士兵從我前方經過,為首的是個將軍模樣的中年男人,他示意隊伍停下,而后徑直走到我面前,我看清了他的臉,滿是滄桑,帶著深深的疲倦。他說到‘孩子,你不該在這里,我們送你回家。’我對他講我是從這里路過,他問我在這里有沒有認識的親友,我只是搖頭。他嘆了口氣,回身對他的士兵們說道:‘讓她暫時到老孫家避一避吧,他們老兩口正好缺個孩子。’“
“我跟著他們來到小鎮邊緣的一戶人家前,映入眼簾的是兩間土房,用籬笆圍成的小院,還有一扇藤制的院門,院門緊鎖。那位將軍拍了拍門,很長一段時間后一位老者從土房中走了出來,他環顧著四周,給我們打開了院門,將軍向老者說明了我的情況,老者看上去很高興,連連點頭道:‘好、好,住多久都行,我們老兩口啥都不缺,就差個孩子了。’于是,我就在這里住了下來,這一家只有一對老夫婦,平時老者挑水劈柴,老婦人洗米做飯,生活簡陋,他們卻心滿意足,我幫著他們忙里忙外,我干活時老婦人總會在一旁笑著看著我,她滿面慈祥,眼中充滿了憧憬,仿佛在自言自語:‘我們要有一個像你一樣的孩子就好了,我們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對老婦人說我會照顧他們的,她只是笑著搖頭道:‘孩子,你有你自己的父母,這段危機過去了就回到他們身邊,你這樣好的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他們指不定多擔心呢。’“
“在我的眼中,這對老夫妻是如此的恩愛,他們拿我當成他們的孩子,可有一天他們吵了一架,老者背著竹簍氣沖沖地走出家門,我問老婦人是怎么回事,她告訴我家中的糧食吃不了幾天了,家里在城郊還有幾畝糧田,老者想去那里打點麥子回來,可現在外面兵荒馬亂,出去實在太危險了,她怎么也不同意他出門,但老者執意要去,她因此與他吵鬧起來。我在心里責怪自己,原來自己給老婦人一家添了這么多麻煩,但老婦人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笑著對我說道:‘孩子,和你沒有關系,你給我們幫了很大的忙呢。’我們等了又等卻始終不見老者回來,老婦人有些坐立不安,一次又一次走到籬笆前望向老者所去的方向,我對她說我可以去那里找他,她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搖著頭對我說道:‘沒事的,他一會就回來了,孩子你就待在這里,哪也不要去,外面太危險了。’我點頭答應著,卻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焦慮與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