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祖師堂里,只有老人所坐的地方,開了一道天窗,他枯坐于天窗下,被室內唯一的陽光籠罩著。
老人自我介紹道:“我俗家姓名叫‘曹懷’,道號‘南懷子’。”
蕭云川聞言,很識趣的作揖說道:“見過南懷子前輩。”
南懷子咳嗽了幾聲,方才緩緩開口說道:“你應該很好奇,我為何非要讓曲藍陵與你成婚吧……”
蕭云川一五一十的說道:“自然好奇,畢竟她是唐國千年未見的絕世天才,而我只是一介凡夫。”
南懷子抬手,結出一道法印,在祖師堂周圍布下結界,防止外人窺探與竊聽。
南懷子又重重咳嗽了兩聲,“其實我也不贊成這樁婚事,但按照天機子的‘大衍術’推算,你和曲藍陵乃天作之合。”
“天機子何許人也?他的話能當真么?”蕭云川很是好奇,這天機子究竟有什么能力,單單一句話,便讓浩清宗的一派祖師,將未來宗主嫁給自己這個凡人。
“九霄劍宗橫壓一世,實力為唐國最強,而天機子便是九霄劍宗的掌權者,同時他還是這座天下最強之人的師兄。”
南懷子問蕭云川:“你說,如此人物說的話,能不能當真?”
蕭云川口無遮攔的說道:“這也不好說啊!畢竟人心隔肚皮,鬼知道那天殺的天機子是不是胡說八道。”
南懷子愣了愣,隨即緩緩轉過身來,“你倒是心直口快,合我胃口,可惜認識的太晚,我所剩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南懷子雙眼渾濁,臉上滿是褶皺,面皮呈灰黑色。
看見蕭云川盯著自己的臉,南懷子笑問道:“被我的樣子,嚇到了?”
蕭云川立馬就意識到了話里的關鍵,“你這是怎么了?為何要說自己時日無幾?你死若了,浩清宗會如何?”
南懷子輕輕吐出四字,“滅頂之災。”
蕭云川后背一寒,“那我豈不是也會被牽涉其中!”
南懷子掙扎起身,但行將朽木的身體,卻無法支撐他的動作。
最后,老人只能坐在地上,聲音苦澀道:“我告訴他們,你是破局之人,可事實并非如此,天機子推演之后,卦象顯示,浩清宗必將亡于我手,無人能夠化解,這是我的宿命,也是浩清宗的宿命,。”
老人語氣誠懇,“我不知道天機子,最后為何會說出‘蕭云川,成親,或有一線生機’這種話,但這畢竟只是一線生機,還是太過渺茫了。我只希望他日浩清宗覆滅,你若是有辦法,一定要帶曲藍陵逃走,她是浩清宗的種子,事關浩清宗傳承,我只能將她托付給你,你一定要保護好她!”
南懷子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不肯放棄希望。
看著眼前這個可憐的老人,蕭云川有些心軟,他走過去扶起南懷子,說道:“我只是一介凡人,靈根資質極差,都沒辦法修煉,若真的遇上事情,我不拖累曲藍陵便是好事了,那有能力護她周全啊。”
南懷子握著蕭云川的手,只是道:“盡力而為。”
蕭云川望著老人渾濁的雙目,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盡力而為。”
談話到最后,蕭云川離去,他的手都已經搭在門上了,正欲開門,卻忍不住問道:“我實在很好奇,你為何不讓門中修士外逃呢?這樣豈不是很多人都有活下去的機會?”
“已經有很多雙眼睛,盯上浩清宗,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那些宵小就不敢徹底撕破臉皮;可若是浩清宗的修士,出現了外逃的跡象,滅頂之災,頃刻即赴。斬草必除根,殺人必揚灰,這是修真界萬古不變的鐵律,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潛在的威脅,不會放任仇人成長,因此所有人都會死。”
蕭云川推開門,喃喃自語了一句:“這和故事里不一樣……”
門緩緩關上,只留下南懷子蒼老的身影,他望著蕭云川的背影,聲音蒼涼的自言自語:“真的只是一介凡夫,毫無偽裝的痕跡,那一線生機,究竟到底在那里?難道真的沒有希望了嘛?”
老人轉身,望著浩清宗的祖師牌位,老淚縱橫,他匍匐在地,重重磕頭,聲音哽咽道:“列祖列宗在上,浩清宗即將亡于我手,不孝弟子曹懷,愧對諸位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