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關。
夕陽落山不久,西方的天空,還燃燒著一片橘紅色的晚霞。
帝國聯軍的攻勢緩了下來,并且由于天色已晚,已經猛烈進攻了一個白天,將士們早已疲憊不堪需要休息,如同潮水般退去,武魂帝國一方也暫時得到了緩口氣的功夫。經過一輪攻守之戰后,雙方都默契地沒有繼續爭戰,而是開始各自打掃戰場,整頓軍隊,準備來日之后繼續進行你死我活的戰斗。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從墻頭上飄來,孟依然挨著墻壁,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循著氣味而行,來到一片空地之上,但見眼前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具尸體,每一具尸體都頭破額裂,肢殘體破,腦漿四濺,血水橫流,滴滴血水滲入泥土之中,泛出一片黑紅之色,空氣中的血腥氣更加濃烈了,引得一群食肉的飛鳥在空中盤旋,發出陣陣嘶啞的鳴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這還僅僅只是戰場上的冰山一角。
天空暗紅陰霾,蒼茫大地上血流成河,尸橫遍野,觸目皆是殘肢斷臂,還有那翻滾角落的顆顆不屈的頭顱,戰死的兵士還睜著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天空的一角,空中的飛鳥俯沖而下,落在血污斑駁的尸骸之上,空氣中飄蕩著濃重的血腥氣,長矛和利劍都折損殘破,半掩在泥土和尸骨之間,在昏暗的天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澤。
灰暗的蒼穹下漂浮著一朵朵濃重的烏云,幾只禿鷲從參差的云層后悄然飛來,在低空盤旋著,發出陣陣高亢刺耳的叫聲,時而俯沖而下,落在半腐的尸骸之間,時而又受驚飛起,伴隨著漸漸遠去的鳴叫聲,眨眼消失在了云霄深處。
城墻上,孟依然看著下邊堆了好幾層的尸首,還有自己身邊也倒下了不少同袍,特別是城墻下那些帝國聯軍士兵被火油澆中之后,散發出了強烈的肉焦味,暫時緩口氣的圣龍軍戰士們,哪怕早已見慣了刀槍劍影,見慣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此時也不由地開始出現不良反應。
就更別說,由于連續大半個月嘉陵關遭受到帝國聯軍猛烈進攻,圣龍軍受創嚴重,而被強行征兵的關內百姓,這些第一次上戰場的小老百姓負責善后工作,哪里見過這樣的世面,甫一見到如此人間地獄的場景,立即就承受不住,對各種狼藉的場面還有濃郁的血腥氣感到反胃,很多人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而當第一個民兵忍不住開始嘔吐之后,酸腐的味道加上血腥氣息,頓時成為最強烈的催嘔劑,讓更多的民兵也承受不住,開始跟著嘔吐起來,甚至嚴重的,連膽汁都吐了出來,手腳乏軟無力,被各種惡心感折騰得呼吸都困難。
孟依然坐在階梯上,雙手拄著側面的城關墻壁,汗珠滴滴答答從臉上滴到板磚上,鎧甲內薄薄的內衣濕透了,緊緊裹在身上。孟依然感覺身體里的血液正在離開自己,向遠處游走。她趔趄著想躺下,動作顯然夸張的厲害,重重的摔在板磚上。
她閉上眼睛,感覺到這個世界在做著飛速的逆時針旋轉,而身下的地板卻側翻起來,她不是躺在地上,而是被地上一具尸體壓著背。她死命的貼在地面上,唯恐從沾染血跡的階梯上落下來。她感覺呼吸困難,只好睜看眼睛,試圖坐起來,但努力毫無效果,只從平躺變成了側臥。
那些已經離開的血液此時仿佛又重新回到她的身體里,它們由遠而近,開始是緩緩的,涓細的,但霎那間就洶涌的像條激流澎湃的大河。血液帶著流動的聲響回到她的身體里,孟依然瞬間被淹沒了——那些像河水般巨大流量的血全部涌向她的胃部,五臟六腑都被擠壓的疼痛難忍,酸酸的胃液被擠到了口腔里。
此時孟依然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減輕胃壓,這種企圖成了完全不能被控制的本能。她艱難地躬坐起來,胃部的壓力急劇上升到喉嚨里,口水和眼淚流出來。突然,胃壓猛然增大,胃、喉嚨和口腔構成了一個刻著來復線的槍膛,甚至就是一具導彈發射井。她像爆炸了一樣,胃的內容物被像子彈或導彈一樣從口腔和鼻腔里猛噴出來,大腦一片空白……
類似孟依然這樣的變故,在墻頭上各處發生著,一下子讓整個嘉陵關墻頭這邊混亂起來,造成越來越多的人都出現不適,沒了戰斗力不說,連抬起尸體運往火葬場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著嘉陵關城頭上一片混亂,在鬼魅和月關兩人的陪同之下,千仞雪親自走上城墻進行視察。
千仞雪二十出頭的樣子,肌膚勝雪,挺直的鼻梁,略顯纖細的鳳目,帶著幾分威棱的絕色容顏,看上去像是只有十八、九歲的樣子,但身材卻比先前變得更加豐滿。她的眉心之間有著一個很小的六翼天使烙印,金色眼眸平靜如水,全身上下沒有半分能量波動,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似的。
她身穿一件金色的宮裝長裙,長裙是連體的,似乎是用金絲織就,沒有過多的花紋裝飾,樣式古樸而典雅,金色的立領護住了她那雪白而修長的脖頸,一頭金色的長發很隨意的披散在身后,并沒有仔細梳理。與她那一身整齊的宮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