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寒冰血脈么?”亞索將匕首交還給了銳雯,“是凜冬之爪的成員?”
“不是,她只是一個厄紐克騎士。”銳雯搖了搖頭,“她還問過我,是不是寒冰血脈,如果是的話,她可以離開部族、向我效忠——她的部族已經沒有了戰母,快要完蛋了。”
“在這片土地上,失去了戰母的部族就像是失去了父母的嬰兒。”亞索輕輕嘆了口氣,“強大的力量終究是部族生存的保障——后來她的部族怎么樣了?”
“沒有了。”銳雯語氣平靜,但聲音之中的顫抖卻有些隱藏不住,“在一個冬天里,被冰巨魔毀掉了。”
冰巨魔……
亞索沉默了。
雖然這些大家伙在亞索的眼里也就那么回事,但對于尋常部族來說,游蕩在這里的冰巨魔卻是冬季里不遜色于任何天災的存在,他們會因為饑餓而陷入瘋狂,甚至在成群結隊之后毀滅小型部族。
“我以為我在諾克薩斯的經歷已經很瘋狂了。”銳雯也靠在了箱子上,雙手抱膝,“小時候我在特利威爾,在國立農場,每天為了不至于餓死拼命工作;稍微長大了一些之后,我為了能吃飽、能活下來,在戰場上和不認識的人刀劍相向,但到了弗雷爾卓德、真正生活在這里之后,我才知道,原來有些人哪怕精通潛水、捕魚、狩獵、騎乘,也不能活下去。”
“我在戰場上也送走了很多戰友,驅使著他們走上戰場的有的是榮譽,有的是野心,有的是渴望,有的是權力——他們也許心有不甘,但至少死得其所。”
“在艾歐尼亞、遭遇了那一場背叛之后,我才知道,原來守護已有的生活也可以是拿起刀劍的理由,不需要太過膨脹的野心,當所有人都愿意守護現在的時候,也許孩子們就不需要像我小時候一樣了,真好。”
似乎是想起了在艾歐尼亞的那段生活,銳雯的嘴角難得的微微上揚了一點點。
“但是,在弗雷爾卓德,在這片冰封的凍土之上,這里所有人所做的一切,完全只是為了活著而已,甚至即使他們拼盡了全力,結果也只是‘更有可能’的活下去而已。但是在弗雷爾卓德,這里的任何一點小小的意外,都會消滅這種可能。”
“我從未和她一起戰斗,也從未和這些掙扎求生的人并肩作戰,一次也沒有。”
“但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會感覺他們就是我的戰友——他們就像是特利威爾時候的我,為了活下去,用盡一切都手段,我很難形容這種感同身受,明明我們完全不同,但有的時候卻又一模一樣。”
“在這一點上,我和李青完全不一樣,他和獸靈行者在一起,和他們講述神龍之靈的教義,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其實并沒有真正的成為弗雷爾卓德人之中的一個,他似乎在贖罪,似乎在進行著神圣的教化。”
“而我卻對他們的求生感同身受、同病相憐——不,應該說,他們的經歷遠比我的更加艱難,和弗雷爾卓德的那位冰霜女巫相比,哪怕達克威爾也稱得上是一位英明之主了。”
“在諾克薩斯,各個戰團的新兵第一場上了戰場之后,存活率大概是70%;而在弗雷爾卓德,新生兒會夭折超過70%——十個孩子里,有七個活不到第二年的命名日,最終也沒有自己的名字。”
“在她的部族被冰巨魔毀滅之前,她和我說希望部族的孩子能有四成活過那個冬天,只要有四成,部族就還能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