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如果在不被告知的情況下被送上戰場,成為犧牲品,哪怕沒有死亡,結果也依舊是不可接受的——我想,當初葛倫娜追尋阿瓦羅薩的遺跡,真正讓你無法接受的不是族人的犧牲,而是他們的反對吧?”
“我記得你曾經和我說過,你的姨母曾經是反對這種冒險的計劃的,但葛倫娜卻擊敗了她,用武力證明了自己的‘正確’,而這才是讓你痛苦的根源。”
“現在,告訴我,如果當初的阿瓦羅薩部族是所有人團結一致,都認可了葛倫娜的想法,并一致的認同追尋阿瓦羅薩榮光的想法,在最后的旅程中都如你的誓父一般歷戰而亡,那這個過程還讓你無法接受么?”
“還是說,你會為了他們而感到驕傲,選擇握緊自己手中的長弓、繼承他們的意志,堅定不移的走下去呢?”
亞索的話讓艾希陷入了沉默之中,她下意識的握緊了長弓,讓臻冰的寒冷刺痛著自己的手指,努力地回憶著當初那個自己。
那時候……自己到底真正痛苦的是什么呢?
是失去族人的凋零、是青梅竹馬的背叛?
還是那個不知道為什么而踏上旅程,只能隨波逐流的自己?
自我剖析總是困難而痛苦的。
艾希想來想去,卻依舊不能完全理順清楚。
但這并不妨礙她對亞索給出的假設提供一個答案。
如果當時所有人都認為去尋找阿瓦羅薩的遺跡是正確的,都認為葛倫娜的選擇是正確的,那自己恐怕的確不會如此痛苦。
畢竟,就像是亞索說的,為了自己的夢想而犧牲,這不是什么值得痛苦的事情——甚至恰恰相反,在弗雷爾卓德,一個獵人死在了與猛獸搏斗之中、一個旅行者消失在了無人的冰原之上、一個戰戶在戰場上英勇戰死,這些都是值得夸耀的榮耀。
如果自己所有的族人都因為榮耀而犧牲,自己怎么可能對犧牲心懷畏懼呢?
也許從一開始,自己擔憂的就不應該是犧牲本身,甚至都不是無謂的犧牲,而是“欺騙和命令別人去犧牲”。
“想想看。”眼見著艾希終于有所意動,亞索也終于灌下了最后一碗湯,“如果當初選擇追尋阿瓦羅薩遺物的人是你,那么,你會有怎樣的選擇?”
“是徹底放棄這一切,還是將一切都告訴族人,讓他們成為你的同志,和他們一起踏上道路——共同進退,一起面對殘酷的死亡和犧牲?”
艾希并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但從她利落離開時的背影和再次恢復了神采的眼睛之中,亞索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