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塵山。
林玉澄走出空冥殿,心情與重云低垂的天幕一般無二,壓抑而沉重。
他的遭遇與蘇清淮相差無幾,區別只在于,他應付完了宗門長輩外,還要回幽冥海一趟接受族內長老的問詢,以及……處理一些麻煩事。
麻煩事其實就一件——找出幽族與三生鏡之間的關系。
三生鏡神秘消失,消失前還奪走了五面寶鏡,連同它本就有的乾鏡,八鏡已集其六,只剩下坤鏡與坎鏡,其中之一……應該就在幽族。
蘇清淮在九韶宮可沒有他在絕塵山師長面前那樣硬的底氣,她必定將事情都說了,九韶宮很快就能推測出這一點。
雖然九韶宮一般不會掀起戰爭,但這消息仍有可能泄露出去,到時候,那些對神器充滿貪欲的大能也許會對幽族下手——幽族是山海界大族不假,但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結果恐怕不妙。
絕塵山收徒并沒有其他一品大宗那么嚴苛,也不存在種族限制,各族的王公貴族、世家子弟都不在少數,只是林玉澄畢竟是個少主,在山海界的社會地位天然就比其他人高上一截,也并不需要接受絕塵山賜下的道號,根本歸屬還是幽族,許多時候多少就會被已確定會終身在絕塵山門下效力的嫡系孤立。
絕塵山建立之初,奉行的是“絕俗世紛擾,遠紅塵雜念”,世俗框架約束不得他們,才會對門下弟子要求十分寬松。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勢力內部的分裂斗爭不可避免地愈演愈烈,如今的絕塵山,怕是已擔不起“絕塵”二字。
林玉澄想到之前在空冥殿內遭遇的種種,不免心煩意亂,不由自主便憶起在東海云柯島時的種種——雖然那只是個幻境,但卻也是他花費心血建設、沒多少約束的地方,那里還有著他的朋友。
只是……下次再聚,恐怕將不知是多少年后了。
林玉澄離開了絕塵山,前往最近的傳送殿,準備前往幽冥海附近。
在等待傳送的時候,他聽見幾個新入門的絕塵山弟子閑聊,說起宗門長輩最近似乎很多都在不在宗內,剛剛被收為親傳的某某師兄都好久沒有請教師尊了之類的。
林玉澄心想,這些小輩還真是膽大,若是放在其他宗門,光是這幾句話便能被治個“妄議尊長”的罪名;即便在絕塵山……也容易引人厭煩。
不過那和他有什么關系呢?早晚會有人來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不一會兒,傳送官安排好了傳送,林玉澄踏出傳送陣中,很快便回到了幽冥海附近。
因為事先有通知過,幽族之人已經等候在傳送殿外,林玉澄與他們匯合,在他們的保護下安安全全回到了幽冥海,立刻便接到了召見。
幽族誕生于九海極淵,自然不存在人族、妖族、羽族等才有的血緣關系,林玉澄能成為幽族少主,也不是因為血脈繼承,而是憑自己的天賦及能力贏得了族中支持。
在幽族,“少主”并不是唯一的,族內還有三個天賦絕佳、實力出眾之人也被稱作“少主”,可見這個稱呼更類似于一個榮譽頭銜——畢竟幽族族長就是幽族最強者,少主當幾萬年也不見得有上位的機會。
幽神殿中,幽冥圣主的一道化身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恭敬跪伏在殿下的林玉澄,聲音虛無縹緲,帶著幾分冷意:“玉澄,將你此次失蹤的事情一一道來。”
任何幽族對幽冥圣主都充滿了敬畏,這一點不會因為在外漂泊久了、轉投其他門派等情況而例外,林玉澄也一樣。
他將給絕塵山長老的那番說辭重新說了一遍,不過這一次要詳細許多,重點放在與三生鏡的交流之上。
幽冥圣主聽完,并沒有表示什么,反而對林玉澄進入東海之前的事情比較感興趣,“瑯嬛福地的郁秀?敢對我族少主下手,真是得志便猖狂!”
林玉澄心中一動,聽出了言外之意,“圣主,難道郁秀尊者投靠了哪個一品大宗?”
“哼……這是自然,否則憑她那小小的青玄城,也敢打瑯嬛福地的主意?”
幽冥圣主冷笑一聲,卻并不再繼續解釋,身形漸漸淡去,“退下吧,三生鏡之事無須你擔憂,郁秀及她背后的人,朕自然也會去見一見。”
林玉澄長拜伏身,“多謝圣主,臣告退。”
待他起身退至殿外,余光掃過殿中時,王座之上已空無一人,方才的一切似乎只是他的想象。
這一趟拜見幽冥圣主,并未解決林玉澄心中的任何疑惑,他只能將之壓在心底,令麾下之人近來多關注瑯嬛福地及九韶宮的動靜,自己則是默默修煉。
幾個月過去,山海界內依舊風平浪靜,他派去關注九韶宮動向的人只探明他們近來正在尋找什么東西——恐怕便是玄明劍了;而瑯嬛福地則不見有什么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