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山海界及森羅鬼界的任何種族而言,祭祀都不是毫無意義的行為,自然應該莊重謹慎地獻出最寶貴的東西作為祭品,換取未知存在的些許垂青。
但這世上同樣還有一個人所共知的真理——物以稀為貴。
顯然,一月一次的祭祀并不會比餐前禱告神秘、珍貴太多,是以鎖魂殿準備的祭品只有三個元嬰修士,剩下的都是陪襯。
石臺中央,鎖魂殿主抬手將一個祭品抓了過來,在他眉心處畫了一個古怪的符文,爾后交給幽厄,幽厄將昏迷中的祭品放在石臺上某個陣法節點之上。
類似的行為重復了十余次,最后只剩下三個元嬰修士還沒有被安排好。
但鎖魂殿主沒有再對他們做什么,而是伸手一點自己的眉心,一縷幽藍色的火焰悄然飄出,霎時間幻化成十數朵,分別落在那些被畫了符文的祭品身上。
小火苗迎風見長,眨眼工夫便化作熊熊烈火,將修士包裹起來,但這種火焰似乎毫無溫度,沒有傷他們分毫,若非形態詭異了些,與無處不在的靈氣也無甚區別。
躲在角落里旁觀的靈雋眼睛微微一亮,這是鎖魂殿主的靈魂之火……
這種與物質世界的靈火截然不同的火焰,可并不如它外表看上去那么毫無殺傷力——在主人體外時,它們的燃燒并非燃燒,而是吞噬,吞噬沾染它們的人或物的意識、來歷、時空積累沉淀……構成人與物如今狀態的一切意識層面的東西都將會與火焰融合為一。
在兩界戰爭初期,森羅鬼界正是靠著靈魂之火的這一特性迅速了解了山海界的種種信息、規則,甚至有過鬼界生靈憑借靈魂之火的吞噬之能偽裝成另一個人,過了好多年才被揭穿的例子。
也就是說,這些祭品看似還在安詳地沉睡,實際上正在被靈魂之火吞噬,他們可能將會在這樣的火焰之中永遠沉眠下去。
但利用這種辦法殺死祭品,并不能將它獻給祭祀目標,因此鎖魂殿主嚴格控制著靈魂之火的吞噬,一縷森寒鬼氣穿過火焰刺穿了祭品的眉心,一粒血珠緩緩浮現……
靈魂之火將一縷火焰塞進那滴血珠之中,它承載著被吞噬掉的一部分意識,同時也是一層約束。
接下來他似乎用了某種秘法,靈雋的感知出現了割裂——一方面,她清楚地知道祭品的神魂依舊沉睡于他們體內,沒有受到什么傷害;另一方面,她又捕捉到了血珠之中越來越劇烈的意識波動……
“神魂與意識通常是密不可分的,鬼界生靈居然能將兩者分離開來,真是奇妙……”她忍不住詫異驚嘆。
靈雋決定繼續看下去。
在鎖魂殿主的秘法操控之下,那些修士雖然看上去沒什么問題,但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血珠,神魂與**,兩者哪個才更能被視作修士本身?這很難說。
鬼界生靈似乎認為答案是:前者。
而在忙活完這些低級祭品后,鎖魂殿主終于有時間來收拾那三個元嬰修士了。
比起之前那種處理方式,他接下來的舉動就血腥太多——這三個元嬰修士直接被挖出了元嬰,由元嬰承接靈魂之火的吞噬。
靈雋眉頭皺了皺,并沒有動手。
她本質上,是并不在乎陌生人生死的,哪怕這些人是山海界一方,理論上應該比森羅鬼界生靈更得她的好感……但這種根植于“同一個起源”“同一方世界”所以將大家劃歸同類的意識并不存在于她心中,偏向自然無從談起。
這世界的生靈不需要一個生而超凡的神器器靈,器靈也不需要他們。
相比于那三個元嬰修士的生死,靈雋更關心的是時熙仲與俞曉棠——這兩人會冒險來到永稷秘境,不可能毫無準備。
至于紀湘宜……她和鎖魂殿一伙的,就更不需要在意了。
十幾滴顏色深淺不一的血珠從祭品身上飄出,它們承載了這些修士的“自我”,而這通常是并不被外人喜愛、需要的東西——就好比,有些魔修靠著吞噬元嬰提升修為,他們需要元嬰中的力量、道法感悟,卻并不需要元嬰中的“我”,因為那會混淆魔修對自我的認識,影響接下來的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