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輪鬼主臨時居住的行宮之中。
逆訶鬼尊安然無恙地從主殿返回他的居所。
明顯被血墉鬼主惹惱了的鬼主沒有遷怒他,這本該是一件好事,但他卻絲毫沒有感覺輕松。
侍者奉上美食佳肴,悄無聲息地退下,在門外守候——他們是逆訶鬼尊的侍從,知道鬼尊的習慣,現在鬼尊心情不好,可不能貿然打擾。
片刻之后,殿內傳來逆訶鬼尊的聲音:“讓游燭過來。”
守在門外的侍者對視一眼,心中一松,其中一人立刻去鬼種所在的偏殿中尋找游燭,將她帶到殿外。
看見游燭進入殿中之后,這兩個侍者不約而同地想:“若游燭惹怒了鬼尊大人,大人把怒火發在她身上,我們就安全了;若游燭讓鬼尊大人重新開懷,那我們也不會被遷怒——看來,鬼種雖然卑賤,但也有其存在必要。”
侍者的心思殿內之人自然不會在意,他們有他們的想法。
逆訶鬼尊閉著眼倚靠在寶座之上,四下無人,不用忌諱那么多,為了赴宴而藏好的鱗甲、長尾瞬間顯露出來,指尖上長出的鋒利爪刃輕易將一身華服撕裂。
待將最后一縷布片從身上拂去后,他才露出幾分愜意之色。
鬼界生靈的審美與山海界生靈相似,這其實對也不對——有一部分是真的很好這一口,有一部分卻是更偏愛身體上特殊的部分,覺得這樣更自在。
但因為鬼界神靈、鬼主都偏向前者,后者即便心中是這樣想著的,出現在正式場合時也多會朝神靈、鬼主們的模樣靠攏。
不需要逆訶鬼尊吩咐,游燭已經取出了一整套工具,為他護理那層幽光閃耀的鱗甲。
誰也沒有說話,殿內十分安靜,只能聽見刷子輕輕摩擦鱗甲的聲音。
逆訶鬼尊偏愛游燭,因為她上得了臺面,也因為她十分有眼色,知道什么時候該表現出什么樣子,不會和有些腦子都被靈魂之火燒沒了的鬼種一樣,見了他就激動地撲上來。
他享受著這份寧靜,心中卻忍不住想到了之前在主殿中發生的事情。
月輪鬼主來血墉王城不只是為了抓捕幾個鬼族,也不單單是為了警告血墉鬼主,它還有其他目的——對鬼主極為了解的逆訶鬼尊早在出行之前便猜測到了。
但即便如此,在鬼主吩咐他和其他幾個心腹在血墉王城中做一些事情的時候,隱隱猜出鬼主目的的他仍是被驚到了。
鬼主想要血墉鬼主的圣器。
這不是一場盜竊行動,而是戰爭的導火索,無論鬼主的計劃成與不成,兩大鬼域之間必將燃起戰火。
鬼界生靈之間沒有團結友愛一家人的說法,但逆訶鬼尊仍不希望戰爭爆發,因為在過去三百年中,與山海界之間的戰爭已經消耗了月輪鬼域很大一部分力量,如今的他們未必是血墉鬼域的對手。
——更何況,血墉鬼域也沒什么好的,瞧瞧美麗富饒而孱弱的山海界,這才是更應該抓緊時間攻占的目標。
但逆訶鬼尊太了解月輪鬼主了,鬼主一旦決定,誰也無法阻止它,勸說之人反而還會被鬼主殺掉以表明它的態度有多么堅決。
逆訶鬼尊自然不可能舍生取義,于是只能選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