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怒極而笑,顯然已經發現自己是怎樣被愚弄的,伸手在虛空中一探,便將一人捉來:“真真是好手段!不想本座給你虛神族一線生機,你竟如此回報于我?!”
無愆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本就不存在的‘恩賜’,談何回報。”
山海界被神祗掌控,是他自己發現的;借寄生天道來遮掩虛神族的真正目的,是他想出的計劃;與神庭之主決裂,是他順應天心的心意而為……凡此種種,他有何虧欠天心之處?
無論做出什么選擇,那都只是因為他無愆樂意如此!
被他這無波無瀾的嘲諷一激,再加上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被利用了一把,以致于落下這么大一個漏洞,天心脾氣再好也難以咽下這口氣,手中一個用力,無愆便毫無反抗形神俱滅。
遠遠看了一眼毀滅中的虛界,鬼界造物主完全能理解天心的憤怒。
過去許多年,其他試驗場——包括她的森羅鬼界多多少少都出過一點岔子,但天心是個例外,無論怎樣的突發意外,這個完美主義者總能順利解決,這還是第一次出這么大差錯……
——還被她這個外人看在眼里,嘖嘖嘖……
鬼界造物主聰明地沒有說風涼話,而是默默等待天心冷靜下來。
而天心也的確很快冷靜了下來,默默思索著對策。
時空罅隙附近無法進行時空回溯,但從無愆的搜魂結果以及現場的一些蛛絲馬跡上,他能大致推斷出發生了什么——玄明劍靈與燕希玄應該是拼著毀滅三生鏡,施展出了最強威力的【鏡花水月】,借此穿過了這條不知哪個紀元時留下來的時空罅隙……
該死!有時空罅隙為何我竟分毫未曾察覺?若是事先知曉,又豈會容無愆將虛界建在此地!
天心一邊恨恨地想著,一邊默默通知了留在上界的本尊。
“這么一大條時空罅隙你沒有發現,很可疑啊……”鬼界造物主看著遠處的漩渦,若有所思,“怎么好像在什么時候聽過類似的事情?”
天心看了過來。
鬼界造物主冥思苦想,片刻后恍然大悟,右手成拳擊左手掌心,“是了,我想起來了!好像幾十年前,和鸞的試驗場也出過類似的事情,不過她那試驗場次序太低,沒有鬧出什么大動靜來,那時候你又在閉關,沒聽說也正常。”
一次可能是偶然,那兩次呢?
無論天心,還是之前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的鬼界造物主,皆意識到這里面可能有連他們也未能窺見的玄機,一時間又是沉默無言。
須臾,天心低低驚呼一聲,忍不住后退一步,身形都因此踉蹌幾分。
“嗯?你怎么了?”鬼界造物主被他驚醒,又見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心里也莫名就不安起來。
天心搖搖頭,沉默不語。
鬼界造物主煩躁地甩了甩袖子,“別打啞謎了,有話直說。”
“我也不知這猜測是否正確……”天心神色遲疑,語氣中卻帶著驚懼,“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鬼界造物主也不是愚蠢之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這是天道留給他們的一線生機?”
天心緩緩點頭。
他們口中的“天道”當然不會是山海界、森羅鬼界這樣的小世界“天道”,而是“統治”著整個太玄神朝世界的真天道,也就是曾經在太始紀元降臨在宗恪身上助其煉出萬靈圖錄的天道!
“上一次,一線生機給了宗恪;這一次,竟是藏著這里,留給玄明劍靈與燕希玄了么……”
“哼!”
鬼界造物主卻是不滿地冷哼一聲,“一線生機?既有一線生機,為何災難來時,我等祭祀多年卻不見天道賜下分毫生機?分明是異界之物,在其興風作浪時天道卻不知庇佑本方大世界生靈,以致于我等逼不得已,不得不出此下策!試驗場之事,實乃形勢所迫,我等固然并不無辜,然而天道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此時才來給這些卑微螻蟻一線生機,究竟是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還是亡羊補牢,又或市恩于人?!豈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