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如何來,又不知道要去哪,但是你知道,你過的不好。”陶夫子尋了旁邊的一個樹樁,緩緩坐下,又用手指另一邊的一個矮樹樁。
阮芳芳看了看,然后尋了一處干燥的地方,跪坐在地上。
“為何不坐上面?”陶夫子問。
“夫子在上。學生不敢平起平坐。”
“哈哈哈。”陶夫子笑了起來:“你啊,所以你過的不快樂。”
“因為你不敢,不愿,不想。所以你對自己的人生沒有任何的所求。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你出不得門,只是看書中世界。你見不到山,便不曉得天高地厚,山河浩瀚。你現在所作的,只是規矩而已。依禮而行是好事,可是禮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你從來沒想過。”
阮芳芳吐了一口氣。她實在不明白夫子為何要說這些。
“如果是你大師兄,他肯定就一屁股坐下了。”陶夫子說:“因為他知道,什么叫當仁不讓。”
“大師兄?”阮芳芳更納悶了。
“對,就是白不易。”陶夫子點點頭。
“他...”阮芳芳忽然就想起那個衣服洗的發白,滿身補丁,手持彎鐮的俊逸少年。
“老夫到這里,從未想過要收徒。你大師兄當年還是在內堂聽課,其父英雄,最后卻死了個不明不白。老夫知道原委,卻不能說,所以對他有一分愧疚。所以當時想著,就收了他做自己的關門弟子。”
“后來,白不易葬了自己的生父,又來了陶舍。我心中是高興的。但是白不易卻不肯再進內堂,說是付不起....你聽聽,這說的什么話,老夫我是為了那些庸俗之物教書育人的嗎?”
阮芳芳想起了在自己書屋旁邊的房舍。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陶夫子擺擺手:“我以為你聰慧,你卻到現在都還未想通。我要你家蓋房子,只是尋個由頭罷了。要不,非親非故,我陶夫子又不欠你家的,為何要收你當弟子?”
“難道...不是因為我從小聰慧?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阮芳芳驚訝。
“你...”陶夫子頓了一下,臉色有點不好看。
“罷了,說這些干甚。”陶夫子捋了捋胡須:“現在你要走出去。繼續求學。你心中問題的答案,就在這一步一步的路途中。”
“當今天下,三座書院,三分天下學問。”陶夫子說:“一座啟明書院。一座獨秀明舍,一座南山瀟湘。“
阮芳芳點點頭,繼續聽著。
“你是女子。可去南山瀟湘。那邊的紫霞仙子....”
“咳咳...夫子,怎么去?”阮芳芳說。
“哦...你明日去尋你大師兄。你們應該是同路。兩人一起,也好有些照應。”
阮芳芳點點頭。心中卻想著自己那個大師兄,只覺得自己這一路上恐怕是難受之極。那白不易自己雖然沒有接觸過,但是常聽人說,此人木訥少言,而且...
陶夫子看她兀自出神,暗自嘆了口氣:“芳芳。這一路上,有什么,需得聽你大師兄的。如果他能照顧你一二,今后你會有莫大的好處。”
阮芳芳站起來,如同往日一般,恭敬行禮:“謝過夫子。”
陶夫子擺擺手:“你....算了...就這樣罷。”
陶夫子眼中精光一閃,阮芳芳只覺得整個世界天翻地轉。
等她醒來的時候,一盞燭火仍舊安靜的發出昏黃的燈光。
一切,似乎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