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們連頭都不敢抬。
唯獨王岳,捏著文章,反復看了好幾遍。
“張大人,我大明在洪武和永樂兩朝,出過文字獄吧?”
長子不明白王岳的意思,依舊點頭,“沒錯,的確有過。只不過當時多是用隱語,污蔑天子,才招來嚴懲。”
王岳也笑道:“這就是說,并沒有人因為討論圣賢得失,而被嚴懲的先例了?”
“這個……似乎是沒有,不過誹謗朱子,并非消失啊!程朱理學,乃是我大明官學,有人捕風捉影,污蔑朱子,還在學堂大肆渲染,老夫以為還是不妥吧!”
王岳眼珠轉了轉,突然笑道:“好啊!既然如此,就去把學生叫出來,讓他們每人寫一篇文章,寫寫他們對朱子的看法。”
張子麟不解,“王大人,你這又是什么意思啊?”
“沒什么意思,就是玩個小游戲!”
張子麟越發遲疑,“王大人,老夫公務繁忙,若是沒有大事情,老夫想要告辭……”
“別忙著走!”王岳呵呵道:“浪費不了多少時間……而且很快張大人就不用這么忙了!”
設么意思?
張子麟忍不住怒視著王岳,小子,老夫如此謙卑,你怎么敢不依不饒,欺負老夫?我可是堂堂一國的刑部尚書!
當年錢寧和江彬等人都是我辦的,小子,你別太猖狂了!
王岳卻是毫不在乎。
竟然真的把所有學生叫出來,讓他們立刻寫一篇對朱熹的認識文章,不管知道多少,只管寫下來就是。
半個時辰之后,王岳收了三百多份卷子。
全都封在了一起。
“張尚書,這個東西我準備交給天子,你跟我一起用烤漆封印吧。”
張子麟眉頭緊皺,“王岳,你到底要干什么?此事是刑部接到了下面人告狀,差役過來清查,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你把老夫叫來,法理人情,我給你這個面子,可以對學堂的事情,不追究。你,你怎么還得寸進尺,莫非你以為老夫是好欺負的嗎?”
王岳呵呵道:“張尚書,我雖然不了解朱子的家事,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在學堂里,尤其是年紀還小的孩子中間,這類亂七八糟的事情,是不會講的。”
張子麟臉色明顯變得不好看了。
“王大人,這么說,此案還有內情了?”
王岳輕笑,“沒有內情!”
張子麟又是一愣,“王大人,你的話老夫領會不了!”
“很簡單,有人想陷害心學!”
張子麟突然瞪圓了眼睛,“王岳,你說話要有憑據,若是憑空污蔑老夫,老夫絕對不善罷甘休!”
“那好啊!咱們就等著陛下裁決吧!”
說完,王岳將厚厚的一摞子學生的文章封好,送到了宮中。
留下王艮、王畿、錢德洪等人都懵了,這是怎么回事啊?
王岳出面效率就是高,第二天上午宮里就傳出旨意,經過陛下御覽,學堂之中,并無一個學生,知道有關朱熹兒媳的事情,很多人甚至連朱子是誰都不知道。而那篇文章也不是學堂里面出來的。
這是誣陷!
對心學一脈的誣陷!
“王大人雷厲風行,果然是厲害!’
王艮發自肺腑驚嘆,可笑他們還覺得張子麟是好人,是心學內部出了問題。沒想到竟然是有人陷害!
要不是王岳機靈,他們就糟了不白之冤了。
正在大家興高采烈討論的時候,突然錢德洪從外面跑進來,氣喘吁吁。
“剛剛天子降旨,張子麟老邁昏庸,不堪重用,調到應天,當工部尚書去了!”
我的老天!
一位尚書大人,說完就完了!
王岳的圣眷,還真是恐怖如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