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屬下有件事情,實在是想不通,今日特來請教,不然睡不好覺啊!”鄭若曾頂著紅眼圈,對王岳懇切道。
王岳頷首,“先生替我處理了這么多政務,實在是辛苦,咱們是一家人,有什么只管說。”
鄭若曾微微嘆氣,他和張經,都是王岳的幕僚,張經偏重軍務,他偏重后方輜重……正是因為分工的原因,鄭若曾才意識到,王岳為了這次的戰斗,到底投入了多少錢!
前面提到的三十萬兩,其實根本不夠,最多只有物料的錢,要知道從京城和天津運過來,沿途的運費,甚至比物資本身還要貴。
“大人,根據屬下估算,就算打敗韃子,花銷也在百萬兩之上。幾乎相當于九邊全部的軍費了。大人,我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要打這一仗?是為了一口氣,還是為了振奮軍威士氣?”
王岳輕笑,“鄭先生,你說的都對,我的確希望朝廷能在對待北虜的問題上,轉變態度,采取進攻態勢。但是僅僅是這一戰,我也不虧的。”
鄭若曾眉頭緊皺,探身近前,“大人,實不相瞞,卑職自問讀了不少兵書,我,我實在是看不出來啊!”
王岳大笑,“這事情不是兵書上寫的,而是靠著雙腿走出來的。”說著,王岳回身從筆洗旁邊抓了塊石頭遞給鄭若曾。
“這,這是什么東西啊?”
王岳輕笑,吐出三個字:“鐵礦石!”
“什么?”
王岳笑道:“就是能用來煉鐵的礦石……先生懂了嗎?”
“懂,懂了!大人,多嗎?”
“數之不盡!”王岳淡淡道,薊鎮這塊,正是后世的遷安,灤縣附近,是全國四大礦區之一,對于大明朝來說,這個儲量,完全是天文數字。
鄭若曾用力一拍大腿,“大人,我懂了,您是要開采這里的鐵礦?”
王岳點頭,“的確有這個打算,可開礦必須安全啊,不然我們的礦場被韃子盯上了,豈不是資敵了嗎!”
王岳繼續道:“我下力氣修獨山堡,我還準備再修幾座堡壘,構筑起一道縱深防線,把韃子隔絕在外面,我們就可以放心開礦賺錢了。”
雖說一心求財,顯得有些低俗,但唯有足夠的利益,才能驅動偌大的大明朝,發生一點點改變……
解開了心中的疑惑,鄭若曾渾身上,都來了勁頭兒。
他是個喜好兵事的人,捫心自問,古往今來的兵書,還真沒少讀過,哪怕面對陽明公,也能侃侃而談。
唯獨王岳這個主張,讓他耳目一新,居然為了開發鐵礦而打仗,真是新鮮啊!
不過新鮮歸新鮮,但是仔細一想,還真有些道理。
就像王岳這樣,大把的銀子扔出去,要是沒有收入,他干嘛費力氣打仗啊?要是一戰就賠光了家底兒,往后還怎么繼續用兵?
鄭若曾大受啟發,更加賣力氣做事。
他們現在不斷向長城沿線,調集糧食物資,同時又暗中下令,登記民夫,隨時準備動員起來……由于對所有軍戶家庭,落實了授田令。
現在各個軍戶,除了從軍的男丁之外,家中還剩下的軍余壯丁,也都動了起來。
他們結成一個個弓箭社,利用秋收之后的時間,抓緊練武。
只要有需要,這些人丁都可以迅速征用。
按照鄭若曾的估算,整個薊鎮已經集結了近五萬大軍,同時還有和軍隊數量差不多的壯丁,另外在這個順天范圍,集結近三萬匹騾馬,也都分批送到了薊鎮。
天津港口那邊,大批的糧食做好了準備,京城火藥廠,日夜趕工……從上到下,都在緊張忙碌,全力以赴。
而在這種繁忙之外,卻是一個天子寵臣貪功心切,胡亂報捷,一個糊涂天子,包庇自己人,一個沒用的內閣,不辨是非,一個幾乎毫無用處的兵部……不得不說,還真是對比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