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鄒守益等人,不過是他們推出來的急先鋒。這就跟閹黨東林決戰蘇州一個道理,先一處跳出來抗稅,然后大家伙彼此掩護,有人打前鋒,有人打后衛,一起把圣旨頂回去。
蘇州鬧一下子,天下人不就知道誰說了算了!
這次也一樣,只要有人能扛住,就不會輸得太慘。
鄒大人,鄒學士,你就鼓起勇氣,把伯圖宰了,然后吃了他的肉,到了那時候,難看的是王岳!
加油!
我們都看好你!
你一定要當大英雄,不能慫啊!
一道道熾熱的目光,落在鄒守益身上,不用回頭,他都知道這幫混球在打什么算盤。
鄒守益是心學門下不假,但是他在正德年間,就已經中了進士,入選翰林院,他自帶一股清高的味道。
而且他求學于陽明,但是在官場上,則另有領路人。
這就跟啟蒙老師和會試座主一樣。假如不是陽明公名氣太大,心學影響力蒸蒸日上,鄒守益都未必還會屬于這個集團……
他不滿現在的一些做法,尤其是經筵作為翰林官往上爬的最好途徑,竟然要被一個蠻夷商賈給敗壞了,他是怒不可遏,想要奮力一拼。
但事情發展到現在,他越發覺得不對勁兒了。
剛剛的論理,他其實是輸了,王岳講道理,他只能耍無賴。
現在王岳又逼著他殺人,他是殺也殺不得,不殺也不行!
沒有道理,還敢在左順門,殺死天子欽點的人,不滅九族天理不容!
可不殺呢?
朝臣最瞧不起的就是慫貨,哪怕真不行,也要吃二斤夜里猛沖上去,誰叫你是男人呢!
鄒守益是真的后悔了,他干嘛出這個頭,他,他還不如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真是不爽利,忒不爽利!”
左順門上,朱厚熜抱著肩膀,一邊看著,一邊搖頭,他本來還以為能看到一出殺人食肉的好戲,結果竟然是這么個便秘的劇情,真是無趣!
“黃錦,你說他們怎么就不敢殺人呢?”
黃錦翻了翻眼皮,就這問題,還用問他嗎?
“皇爺,這幫文人,膽子還不如奴婢哩!讓他們殺人,也太勉強了。”
“你?你敢殺人?”朱厚熜很不屑。
黃錦把腮幫一鼓,挺著胸膛道:“怎么不敢?奴婢可是在喜峰口督軍過的。這男人啊,不在有沒有那個東西!關鍵是有那么一口氣!”
朱厚熜呵呵,這小黃錦是越來越好玩了。不過他說的也對,這幫文臣,真是沒有那兩下子。
就在這時候,人群之中,突然出現了爭執,看樣子是用人跟鄒守益對罵起來。
朱厚熜眼前一亮,總算有熱鬧看了。
“黃錦,你快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黃錦答應,不一會兒黃錦回來了,小胖子笑得眼睛都沒了。
“皇爺,是那個伯圖,他竟然跟鄒守益辯駁起來。”
“什么?”朱厚熜吃驚,“他說什么了?”
“他說……自己是攝于獨山堡大捷,敬重撫遠伯神威,歸附大明天子。要殺就殺,他絕不反抗,只是請這些人快點動手,畢竟死在一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之手,已經很倒霉了,他不想一直拖下去,太丟人!”
“呵呵!”
朱厚熜竟然笑出了聲,沒看出來,這個伯圖還是個妙人!
正在這時候,下面又有了變化,有一個翰林實在是受不了,他一松手,把刀扔了,轉身就想跑。
戰場上出現了逃兵!
文官繃不住了!
朕又贏了,朕是左順門戰神!
哈哈哈!
“把他給我抓回來,一個也不許跑!”朱厚熜大聲道。
黃錦連忙答應,東廠番子早就按捺不住了。
朱厚熜又伸了個懶腰,笑呵呵道:“傳旨群臣,一起到奉天殿前聽講……記著,一個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