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王岳都從馬背上下來,向四周望去……這是很典型的農村景象,沒有北京外城整齊的房舍,也沒有山東繁忙興建的新房。
這里的房舍普遍低矮,且九成以上,都是老舊的茅草屋。
為了抵御雨水,草屋的房頂每年都要增加一些稻草,長時間積累下來,就是這些房舍,都看起來跟剛長出來的大頭蘑菇似的,竟然有那么一丟丟的萌。
至于百姓,他們也是老老實實,在田里收割采下豆莢之后的蠶豆秧,他們會整齊放在路邊,等著曬干之后,拿回家里燒火。
在這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東西會浪費。
蠶豆是在兩季莊稼之間寶貴間隙搶種的,多了一點收獲,日子就會輕松一點……畢竟地主和朝廷,都不要蠶豆,這是真正完全屬于他們的收獲。
“老丈,我們是京城過來的,想要問問你點事情啊!”
貓著腰揮舞鐮刀的老漢,停了片刻,煥然大悟道:“是外鄉人吧?等俺割完了,就招待你們。”
一個時辰之后,王岳,朱厚熜,坐在了一架葡萄下面,他們面前的三條腿的桌子上,擺著一盆熱氣騰騰的蠶豆,老漢不知從哪里尋來了一個黑黝黝的壇子,從里面小心翼翼,倒出兩碗渾濁的酒水。
“只有這個了,客人們不要見怪。”
朱厚熜不想拒絕老人的好意,但是這樣的東西,他是真的咽不下去。
他干脆直入主題。
“聽說天子南巡,就要到淮安了,你們聽說了嗎?”
“聽說了,早就聽說了……一聽到這事,俺就生氣。你說咱們皇帝,不好好在他的家里待著,跑出來干什么?”
王岳強忍著笑意,低聲道:“老丈,陛下關心民生疾苦,出來瞧瞧,也是理所當然。”
“他關心民生疾苦?那他一來,就讓俺受苦了,又是什么理兒?”老頭氣哼哼道。
“老丈受苦了?”朱厚熜沉聲問道。
“那可不!俺的兩個兒子都被叫走了,說是替皇帝修行宮了。俺也不知道行宮是個什么玩意,聽說是給皇帝住的。俺就琢磨著,皇帝出來,住客棧不也挺好的?還費那個力氣干什么。這不是浪費東西嗎?”
王岳終于笑了出來,“老丈真是妙人,你這建議真是太好了,要是讓陛下聽到了,保證會贊賞你的!”
老頭臉色微紅,抹了一把下巴,呵呵道:“俺就是胡說八道。人家到底是天子,哪能跟老百姓一樣!吃好的,住好的,都是應該的。誰當皇帝能天天吃蠶豆啊?”
王岳笑呵呵道:“老丈說得在理,這蠶豆不好嗎?”
“好!怎么不好!”老漢抓起一粒,扔進了嘴里,細嚼慢咽,滿臉的享受。
“你們這些后生或許不信,要是能天天蠶豆管飽,那就是神仙過的日子嘍!”
王岳忍不住搖頭苦笑,這個神仙真是有點慘啊!
“老丈,你們最近幾年,日子怎么樣,有什么改變沒?”朱厚熜直接詢問正題。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