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到黃昏才暫時收歇。西邊既看不到太陽,也不見晚霞,只有黑沉沉的云朵。雨歇之時,半身濕透的陳曉宇正張望著這個新世界:河對岸的一個村落。
裊裊炊煙,村中的茅草屋子與后世一樣是三間并排,中間那間是廳,兩側的是房。房舍間樹木不少,陳曉宇大約只看到幾十個屋頂,還看到帶著小豬四處覓食的臟兮兮烏溜溜的母豬,雞鳴狗吠聲也不時耳聞——這確實是個古時村落。村子最東面靠近河畔有兩排瓦房,想來是商鋪或是有錢人家,但受河這邊橘林的遮掩,只能看到蓋瓦的屋頂。
村落不大,聚集的人卻不少。這些人不像村里人,應該是災民。在靠近村落西頭有一片臨時搭建的草棚,他們就在這種四面無墻的草棚下呆著,因為大多穿著黑衣,是以棚下黑漆漆一片。
觀望間,一個不知從哪跑出的黑衣漢子揮舞一面黃色小旗,對著棚下喊叫幾聲,里面的人便跑出草棚來到旗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隊人全跟著他。尚若沒有望遠鏡,陳曉宇一定不清楚這些人要干什么。他手里正拿著望遠鏡,八倍的放大讓他很清楚的看到這些人手里都捧著個瓷碗或者土缽。
整齊的隊列消失在屋角的大樹旁,一刻鐘不到,草棚下又一堆人聞聲出來,跟著另一面紅旗走向同樣的方向,手里同樣拿著碗缽,然后是第三隊人出現。他們消失不久,打著黃旗的那隊人回來了,原先端著的碗缽這時冒著騰騰熱氣。
“賑災啊……”張著嘴看完整個過程,陳曉宇下意識自語,隨后他的肚子便咕咕叫了。他這一天走了最少有三十里路,吃的只是火腿腸和餅干。因為不知道何時能碰到人,他還得省著吃。現在看到有一大堆人吃飯,頓時就餓了。
餓了也就是餓了,因為身份問題,他不敢貿然走過去領一份粥飯,只能伸手到包里,摸出吃剩的那半根雙匯火腿,猛咬一口又吐出一半,接著細嚼慢咽起來。吃完喝一口屈臣氏蒸餾水——這水本是測算酸度用的,也可以拿來喝。
幾口涼水下肚,吞下的半根火腿腸被沖的不見蹤影,肚子又咕咕咕亂叫,陳曉宇看向河對岸的目光越來越熱切。他總不能在村外頭餓死吧?但要入村,以現在村里嚴格的管束,他這個外人又怎么能瞞的過去?
是編一個海外的身份,說自己漂流至這片土地,還是直接說自己失憶,忘記了過往?陳曉宇正想著這個頭疼的問題,設想該如何融入這個古代世界,然而不遠處的一聲斷喝將他驚醒,他再也不要想了。
“哪人?!”粗礪的土話在一棵松樹下響起,陳曉宇整個人一震。
他看到一個人,一桿槍——一個矮矮的漢子手里抓著一桿和自己身高極不相稱的長槍,指著他。
“厓(注1)系……”對方說土話,陳曉宇也說土話,就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懂。拄著長槍的矮個漢子把長槍端了起來,他回頭大喊:“有人!!有個人!這邊有個人……”
村落在河的南岸,陳曉宇在北岸。在碰到人之前,誰也想不到北岸也有人。北岸人不止一個,持槍漢子喊了兩聲,便有兩個人從那片橘林里竄出來,一樣的黑衣,一樣的長槍,戴著斗笠。
本就心里打鼓的陳曉宇本能地轉身快走。三桿長槍一前兩后,見陳曉宇轉身快走,為首矮漢神色急切,指著陳曉宇的背影厲喊:“強盜,有強盜!抓強盜……”后面兩人聞聲走的更快,最后在河岸上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