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劉小天開著那輛已經十三歲高齡、到他這兒已經是第七手的黑色漢蘭達駛入電視臺的大門。
副駕駛上,那條被他取名叫六子的土狗一直歪著腦袋盯著不斷擺動的雨刷器,似乎在琢磨那玩意兒和劉小天一周前剛給它買的寵物自動喂食器有什么區別。
今天晚上,劉小天要帶著六子參加由某國產手機品牌獨家贊助的寵物大賽。
和其他人一樣,劉小天就是為了那冠軍的三十萬獎金來的。
唯一不同的是,六子不是寵物犬,劉小天也不是閑極無聊才養寵物的鏟屎官。
一個小時之后,難得穿上一件品牌T恤的劉小天拉著六子的牽引繩站在入場區候場。
下一個要上臺的,就是他和他的狗子-----那條名叫六子的川東犬。
“泥煤的、泥煤的、接電話啊泥煤的……”
劉小天皺了皺眉,伸手掏出那部他在一時沖動之下、為了支持某被老美極力打壓的國產手機品牌、花了一千八百九十九買下的第一部只能手機,滑動接聽。
那個鈴聲是專門為一個人設定的,那人名叫段大海,當地救援隊的隊長。
“老劉,趕緊過來,帶上六子!”不說段大海急切的語氣,光是從稱呼上,劉小天就知道段大海絕對是遇上棘手的難題了。
否則的話,那個一臉絡腮胡子的猥瑣胖子肯定不會叫他老劉,而是叫他“小甜甜”或者是“騷天”。
劉小天沒有正式編制,自然也就沒有工資。
他只是個志愿者。
五年前,他從某部軍犬基地退伍,成了一名無業游民。
退伍那天,他養的那條名叫小五、已經十一歲、身具六枚軍功章的救援功勛犬,硬生生的掙斷了牽引繩,扯碎了劉小天的背包。
或許,在小五的眼里,沒有了背包,劉小天就不用走了。
小五已經老了。
十一歲的年紀,對于一條參加過無數次救援行動的軍犬來說,已經是高齡。
甚至沒有人能想到,已經半年沒有參加過任何行動、整天只是躺在犬舍里曬太陽的小五,能夠掙斷那根堅韌的牽引繩。
劉小天,十六歲入伍,進入軍犬基地。
當時,小五才剛剛滿月。
兩年義務兵服役期滿,小五拿到了第一枚軍功章。
劉小天沒舍得走,留下轉了士官,一干就是九年。
本來,他還有一年才到三級士官的服役期,但是他提前遞交了退役申請。
因為,小五退役了。
已經十一歲的小五,犬齒都已經鈍了,連烀爛的肉咬著都費盡,更別提參加行動了。
相對于人類的生命而言,一條犬十幾年的生命只能算是過客;而對于一條犬來說,它的主人就是他的全部。
劉小天就是小五的全部。
他到家的第三天,接替他照顧小五的戰友打電話告訴他,小五已經三天不肯吃東西了。
劉小天當時就急了,連夜租車趕回軍犬基地,一腳踹開大隊長值班室的門,差點兒把那個剛滿四十的隊長送去孟婆那兒喝湯。
他把十三萬的退伍費摔在隊長面前,要求把小五帶回家照顧。
險些在睡夢中被嚇到心臟脫落的軍犬基地大隊長第一反應就是摸槍,五秒鐘之后才反應過來自己早已經不再特戰大隊了。
槍,自然也不是隨身攜帶了。
否則的話,劉小天很可能就卒于二十七歲那年的那個陰雨綿綿的秋天。
三分鐘之后,曾經在新兵連就代表全師兩千七百名新兵挑戰全師格斗第一人的劉小天鼻青臉腫的走出大隊長值班室,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容。
小五跟他回家了,帶著那十三萬退伍費和小五。
而大隊長卻因為違反紀律背上了一個記過的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