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新兵尚且茫然,起身找到了火折子,遞給老伍長:
“怎么了,那是什么東西?”
老伍長面無人色,連滾帶爬的跑上烽火臺,一腳把傻子踹開,站在堆滿的干柴馬糞旁,舉著火把望向西北,雙腿止不住的發抖。
麥積山西北便是秦州的邊界,那里有一道楊樹林,過了楊樹林便是肅王轄境。
雖然肅王的兵馬可以去千陽關駐守,這塊地方屬于兩不管地帶,百姓兩邊跑也沒啥,但自古以來,朝廷都有一條鐵律——藩王未經朝廷調令,攜軍擅離封地,視同謀逆。
千陽關每三年一換防,現在沒到換防的時候,而且前面的兵馬太多了,多到足以揮軍攻向長安。
老伍長知道肅王在秦州練兵,但不該練到這個地方來,因為再往前,可就出秦州了!
烈日炎炎之下,豆大的汗珠掉在曬燙了的石板上。
老伍長舉火把的手微微顫抖,眼睛死死盯著那條黑線,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肅王跨過那片小小的楊樹林,火沒點起來,他得掉腦袋。
但這把火若真點起來,燒的就不是一堆柴火了,而是雙方六十年來相安無事、數十萬將士的性命!
“虎——”
“虎——”
“虎——”
漸漸的,震天的呼呵聲從天際傳來,越來越多,直到整個世界只剩下這一道聲音。
八萬大軍掃過大地帶起的塵煙遮天蔽日,黑色王旗在風中獵獵,如同一道道催命符。
老伍長連呼吸都停了下來,依舊死死盯著那片樹林,強忍著沒把火把扔下去。
幾個小兵嚇得臉色煞白,摔倒在地上,先是抓起了靠在墻垛上的兵器,又丟下了兵器,慌不擇路的跑下烽火臺。
“虎——”
“虎——”
“虎——”
數萬人齊聲呵斥,如同近在眼前。
數萬刀鋒如同海浪,在烈日下閃著可以攪碎世間人與物的寒光。
馬蹄重踏在大地上,讓擺在烽火臺中的幾個瓦罐摔成了碎片。
老伍長如同木頭人,舉著火把孤零零站在烽火臺上,看著那片黑色海洋慢慢接近楊樹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于……
轟——
熊熊烈焰在烽火臺上升騰,滾滾濃煙直沖云霄。
“敵襲!敵襲!”
老伍長瘋魔般的從地上撿起長刀,沖向了山下的軍營,凄厲的呵斥聲遠傳整個麥積山。
可惜,山下駐扎的軍營早已經四散而逃,只留下大片營房和依舊在風中獵獵的龍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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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
遠在天際的千里黃沙盡頭,黑壓壓的北齊軍隊出現在了沙海的邊緣,面前便是大玥最西邊的疆域瓜州,出了瓜州的玉門關,便是西域了。
領軍大將騎在戰馬之上,看著極遠處的城池,抬手接住了從天空直墜而下的一直雄鷹。
雄鷹腿上綁著一個紙筒,上面帶有左親王姜駑的印記。
大將放走了雄鷹,打開紙筒看了一眼后,從戰馬的身側拔出了彎刀,指向了城池:
“擂鼓!”
咚咚咚——
“殺——”
滔天的喊殺聲,一瞬間淹沒了整個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