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外的白石大道盡頭,街面上已經行人云集,從關外而來的商客在街上操著異域口音吆喝著,也有中原來的商賈在街上尋找攀談。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匹白色的駱駝在街邊緩步行走,駝鈴的清脆響聲在肅州很常見,并沒引起什么注意。
高大的白駱駝上,鐘離楚楚側臉上掛著紅紗,碧綠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盯著肅王府的馬車低調駛過路面。
上次在長安的仁義堂,鐘離楚楚和許不令有過短暫的接觸,也驚訝于許不令的武藝,不過,一見鐘情跑來肅州尋找什么的不可能,只是有一個心結未解。
鐘離楚楚剛剛記事的時候,生活在關外的一個小部落之中,后來遇到了馬匪,本就不大的小部落直接沒了。
女人在莽荒之地就是生育工具和勞動力,兩三歲的她和其他的孩子被裝起來,運到了關外一個小城兜售。
小時候長得面黃肌瘦,可能也是一種幸運,來買奴隸的貴族沒看上她,然后就有一個販子跑過來,把她買走了,帶到了肅州城。
就這么幾經輾轉,最后橫穿了整個大玥朝,跑到了南越的都城,被一家挺大的青樓給買了回去。
底子好的緣故,青樓的老鴇兒對她很照顧,從那時候她才曉得,原來人除了肉和糙米糙面,還能吃好多別的東西,衣服可以是有顏色的。
當時和一堆中原小姑娘住在一起,每天學琴棋書畫之內的東西,慢慢的能聽懂教習嬤嬤的話了,什么‘好好學長大享小姐的福’‘不好好學都活不過二十歲’……
鐘離楚楚從人不如畜生的莽荒,走到了人可以活的像人的地方,雖然才五六歲,卻對當時的生活很珍惜,哪怕那是青樓勾欄的后院。
因為這里,至少不會大晚上脖子上冒出繩子和彎刀,房子也不會第二天就變成了廢墟。
鐘離楚楚腦子聰明學東西也快,很小就知道青樓是什么地方、長大之后要做什么,因此一直很聽話,博取老鴇兒的喜愛和信任。
好不容易熬到七八歲,獨自上街逛逛老鴇兒都不阻攔了,她便開始準備逃跑,開始沒直接逃,只是在街上轉幾圈,因為知道肯定有人暗中跟著她,按時按點的就回去了。
就這樣持續了半年時間,終于有一天……
她獨自上街的時候,被拐了!
那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
鐘離楚楚自幼被教導容貌的重要性,因此分的出什么樣的長相,更討男人和嬤嬤的喜歡。
那個女人和狐貍一樣,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如果把這個女人放到青樓,嬤嬤肯定當祖宗供起來,想要什么有什么。
可惜她驚訝了的同時,那個女人也驚訝了下,盯著她的眼睛看。
她當時察覺有危險,想往回跑,然后就被那個女人抱起來,掉頭就往城外跑。
打手的怒罵聲,和飛速后退的街道建筑,是她對那條街道最后的回憶。
她也第一次發現,人原來會也會‘飛’。
從那之后,她就跟著那個女人來到了南越的一個山寨,寸步不離,也想學那十幾個男人提刀都追不上的功夫,只要學會了,這輩子應該就不用吃苦了。
那個女人對她很好,比青樓的老鴇兒還好,什么都愿意教給她,還給她取了名字,收為了徒弟。
鐘離楚楚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心里只有崇拜和感激,做夢都怕師父丟下她跑了,還曾暗暗發誓,等長大了,要像照顧娘親一樣照顧師父一輩子。
可現實總是殘酷的,殘酷到讓人絕望,讓人揪心。
鐘離楚楚和那個被人喚做‘夜九娘’的女人,一起生活了六年。
無微不至、視如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