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之下,官道上商客寥寥,駝鈴的清脆響聲傳出很遠。
鐘離楚楚目視前方,努力做出江湖人好聚好散的姿態,沿著官道前行,緊緊咬著下唇,暗暗嘀咕了一句:他會不會挽留一下,如果挽留,該怎么說才能順理成章的回去呢……怎么還沒出聲挽留,算了……
鐘離楚楚走出一段距離,覺得做人不能太江湖,放下臉面回去笑嘻嘻問一句“能不能搭個便車”又如何,她是個姑娘家,許公子一個大男人,總不會為此看低她……
于是乎,鐘離楚楚深深吸了口氣,拉住駱駝,轉身回眸一笑:
“許公……子……誒?!”
官道上空空如也,方才那個白衣如雪的俊美公子,早已經不知跑到了哪里。
鐘離楚楚臉色一僵,繼而碧綠雙眸中滿是惱火,緊緊握著手兒想破口大罵,憋了許久,還是沒罵出聲,變成了一句五味雜陳的:
“怎么跑這么快……我才走幾步……”
橫風掃過官道,獨留一道紅衣倩影站在沙海之間。
鐘離楚楚望著肅州城方向,心亂如麻,想賭氣就這么走了,又有點猶豫,畢竟天下這么大,下次再遇上,有可能就是七八十歲了。
可就這么灰溜溜跑回去也不對,和許不令非親非故又沒事兒,跑回去說什么呀……
寧清夜……
對了!
鐘離楚楚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了許不令的紅顏知己寧清夜。她和寧清夜是半個朋友,跑去找寧清夜理所當然,許不令是寧清夜的相好,去中原肯定也會找寧清夜,那樣不就又遇上了!
打定主意,鐘離楚楚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輕踢白駱駝,飛快的沿著官道跑了出去。
官道極遠處,許不令牽著馬,從沙丘上探出半個腦袋,看著那個異域美人來回猶豫多次,又撒歡兒似的離開后,搖頭輕輕笑了下。這么逗的姑娘,還真少見,看模樣入江湖不久就能再次‘偶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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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三,轉眼已經臨近八月,肅州城內多了幾分秋色。
許不令跑去給左親王‘賀壽’的消息,已經通過邊軍斥候傳到了肅州城,此時大街小巷的茶館酒肆中都在熱血上涌的討論,什么‘千軍萬馬中七進七出’‘王府大殿迎戰北齊十八英豪’‘姜駑當場嚇得鉆桌子’云云,說的和親眼坐在左親王府旁觀一樣。
許不令小時候的混號便是‘小閻王’,像這種單槍匹馬跑出去殺幾十號人的事兒并不少見,肅州城的百姓出了覺得熱血上頭大呼過癮,倒也沒什么奇怪的。
中午時分,送別鐘離楚楚后,許不令回到了王府,在祠堂內放下了龍紋長槊,來到了后宅。
肅王許悠最近忙著原州的戰事,天天都待在城外軍營的帥帳中,平時也不怎么回來,后宅基本上只有女人。
許不令洗漱過后,便來到了陸夫人居住的庭院,想探望一下姨和寶寶,走過廊道距離陸夫人居住的房間還有幾十步,忽然就聽到一陣交談聲傳來:
“……我是令兒的姨,有管教之責,所以呢,令兒做了什么,該說的還是要偷偷和我說一聲,記住要偷偷的……”
“什么是該說的?”
“嗯……令兒馬上及冠,要成親了,傳宗接代是大事兒,也是長輩該管的,所以令兒若是有喜歡的姑娘……”
“好的夫人……”
兩道聲音,一個成熟柔婉,是陸夫人,還有一個脆生生冷冰冰,好像是個小丫頭,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