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綺沉默了下來,盯著許不令的眼睛,面無表情,如同即將動怒的母獅子。
這個眼神能把很多人看的額頭冒汗,可惜許不令對這些天生免疫,坦然自若的對望著。
畢竟是藩王世子,蕭綺拿許不令沒辦法,最終還是淡淡哼了一聲:
“杭州王氏不得朝廷重用,肯定會另謀出路,在江南,自然和吳王走的近。今天吳王送來了請帖,過些日子壽宴,請你和我一起前去賀壽,目的恐怕只是為了見你。”
許不令心中了然,想了想:“江湖傳言四件玉器湊齊是尋找通天寶典,吳王一個藩王不可能信這些東西,他要找什么?”
蕭綺搖了搖頭:“不得而知,如果你所言屬實,動用這么多勢力搜尋,要找的東西肯定比左哲先留下的一卷書貴重。”
許不令想想也是,又詢問道:
“吳王和朝廷的關系怎么樣?”
這個問題有些敏感,蕭綺坐直了幾分,蹙眉盯著許不令:
“你懷疑吳王暗中謀逆?”
許不令攤開手:“懷疑又如何,就你我兩人知曉,商量下可能性,總比后知后覺的好。”
蕭綺從來就事論事,房事和正事分的很清楚,關乎家族利益的大事兒,不可能知無不言,認真道:
“那你先告訴我,你許家是不是暗中圖謀大統。”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你嫁給我,我才能和你談這事兒,你不嫁我,我說了你也不會當成真話。”
蕭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當下也不問了,偏過頭看向了別處。
許不令略顯無奈,想了想:“我和湘兒已經成了夫妻,咱們又……”
蕭綺眼神一冷。
“……又是親家,也不瞞著你。打鷹樓背后必然有靠山,打鷹樓上下都和朝廷有血仇,想做什么不言自明。我懷疑背后是吳王,但不知道吳王的動機和成功的可能性,想問蕭大小姐對此怎么看。”
“動機和可能性……”
蕭綺臉色認真了些,蹙眉沉思片刻,才輕聲道:
“……吳王在藩王中年紀最長,先帝在位時期入京讀書,因下棋一事和先帝的四皇子發生口角,廝打之際不慎將四皇子推下高臺摔殘了,所幸老吳王是先帝兄長,積威深重,硬把吳王保了下來……
……吳王繼位后,和幼子巡視江南,曾在江面遇險沉了船,吳王逃過一劫,愛子卻淹死在江中。到現在也沒查清楚是意外,還是有人暗中動手腳……
……如果說吳王造反的動機,只可能是吳王懷疑先帝懷恨在心,對他下了手,但敢怒不敢言,一直隱忍不發。而當今圣上繼位后,又對你下了手,表明了削藩的意圖,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吳王不得不開始謀劃……”
說道這里,蕭綺眉頭緊蹙,看向許不令:“江湖人搜尋四件玉器的消息,好像就是你在渭河遇伏之后不久,這個說法倒是站得住。”
許不令緩緩點頭,又詢問道:“那吳王若是真為此造反,有幾成勝算?”
對于這個,蕭綺搖頭笑了下:“你父王許悠麾下二十萬虎狼之師,造反都是有去無回。吳王麾下不過十二萬江南廂軍,上次打仗還是幾十年前平叛。真要起兵,魏王、豫王其中一人就能把吳王滅了,更不用說后面的楚王和關中鐵騎,想打到長安不可能,依靠長江天險據守江南也守不住。孝宗皇帝把吳王一脈放在富甲天下的江南,四面又沒有外敵,就沒想過給他兵馬。”
說白了就是可能性為零,連和肅王一樣同歸于盡的機會都沒有。
許不令揉了揉額頭,既然吳王沒可能造反,那就摸不清意圖了。
蕭綺看了許不令幾眼,忽然微微瞇眼,輕聲道:
“唯一可行的法子,是慫恿你造反破了長安,然后宋氏六王為奪大統自相殘殺,吳王富甲天下有錢有糧,肯定被魏、豫兩王拉攏,撐到最后,即便不能篡位,至少現在的地位不會受到影響。”
許不令輕輕笑了下:“我又不傻。”
蕭綺想想也是,要讓許不令心甘情愿的當馬前卒,除非她和許不令腦子都進水了。
閑談之間,馬車在柳樹林中停了下來。
許不令說完了正事,接下來該兩個人的私事兒了,起身打開車門,抬手示意。
蕭綺在車上坐了片刻,明顯有點猶豫。
可來都來了,遲早都得說清楚。
蕭綺最終還是起身下了馬車,讓護衛丫鬟在別苑外等候,帶著許不令進入了別苑,往閣樓上的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