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順流而下,晝夜航行約莫第二天下午便抵達了三百里外的金陵。
金陵是江南最負盛名的城池,其繁華甚至超過了位于西北的長安,千百樓閣如畫卷徐徐展開,十八里秦淮佳人如云,曾留下無數文人墨客的足跡。
黃昏時分,船只進入了金陵城外的秦淮河口,不算遼闊的河面上飄滿的畫舫商船。哪怕還在城外,沿河兩岸依然建筑接連成片,各色莊園別苑隱藏其中,文人仕女在河岸邊行走,不乏在河堤上舞文弄墨的讀書人。
許不令跟著未來媳婦出門,不想喧賓奪主,只是一襲白色書生袍,頭上還帶著方巾,做年輕書生打扮,站在甲板的邊緣,欣賞著河岸的美景。
陸夫人明顯有點激動,站在許不令的身邊,用手指著河岸后的郊野:“……那兒,還有那個莊子,從將軍山到龍虎之間的地界,全都是我陸家的,我小時候經常去山上玩,還和你娘一起去廟里燒過香……”模樣活脫脫像個介紹自家東西的小富婆。
許不令負手而立含笑聆聽陸夫人的介紹,慢慢來到金陵城外的南山港。
金陵城的水門為了防護外敵,大型船只是不能通行的,想要進城十分繁瑣,還得和衙門報備拆掉水底的鐵樁,因此商船裝卸貨物都是在城外的港口,豪門大戶的船只也都停泊在城外。
瞧著船只緩緩駛向港口,陸夫人打量幾眼,抬手指了指河灣入口處修建的幾個望樓,輕聲道:
“官府什么時候修了望樓?上面走動的人不像官兵……”
許不令瞇眼打量,卻見巨大的港口上有不少帶刀的黑袍漢子,制服顯然不是官府的,但穿著又很統一,明顯屬于一個組織。
“這是私人港口?”
許不令問了一句,不太確定。畢竟眼前的南山港規模有點大,整個金陵南面過來的船只都得在這里靠岸卸貨,不然就得繞大半圈,以金陵城的規模,吞吐量有多大可想而知。許家在西域征收進出關稅是重要財政來源,養了二十萬軍隊,這個南山港若是私人的,那就不能光用巨富來形容了。
陸夫人也有些疑惑,輕聲道:“南山港自古便在,又不是誰挖出來的,怎么會私人的。以前我家的船經常停在這里,岸上只有庫房,也沒見這些亂七八糟的人……”
言詞之間,蕭綺從船艙里走了出來,掃了一眼后,解釋道:
“南山港被金陵知府劃給了楊家,幾年前就這樣了。”
陸夫人聞言一愣,略顯不悅道:“楊家是什么東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的東西能劃給其他人?”
蕭綺表情平淡,輕聲道:“前些年鬧了些匪寇,在南山港強擄錢財還死了人,商賈人心惶惶,官府也抓不到人,后來楊家的楊映雄自告奮勇,找了些人手在南山港看著,修建了這些東西,匪寇也不鬧了。之后說是為了維持生計,進出收些過路錢,官府也默許了。”
許不令琢磨了下:“聽起來有些蹊蹺。”
蕭綺自然明白其中的蹊蹺,略顯無奈道:
“我暗中讓人查過,匪寇是楊映雄安排的,殺人綁票恐嚇商賈,將南山港據為己有。楊映雄的妹妹是吳王的側妃,有吳王為依仗,鬧到天子面前也是不了了之,金陵知府無可奈何,只能妥協。”
許不令聽到這里,微微蹙眉:“既然知道,怎么不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