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未盡,黎明未起。
許不令和滿枝共乘一馬,在官道上疾馳,凌晨時分趕到了承德縣附近的唐家莊。
回到幼年長大的小鎮,寧玉合溫柔的臉頰上顯出了幾分傷感,應該是想起了幼年和娘親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清泉雙眸中痛恨越來越深,走到長街入口之時,甚至有幾分猶豫。
但唐家上下百余口人,幼年之時互相照拂的偏房兄弟姐妹不在少數,寧玉合再恨唐蛟,也不可能坐視祝六把這些無辜之人全殺了,遲疑稍許,還是跟著許不令進了莊子,橫穿長街,來到了唐家的大門外。
小鎮上所有的酒樓、茶肆都開著門,里面卻空無一人,連伙計都不見了。唐家的高墻下面人頭攢動,不少人用繩索、梯子爬上了高墻,查看著里面的情況,喊殺聲也從莊子里傳來。
知道祝六已經動手,許不令沒有光明正大過去,帶著滿枝躍上了長街側面的房舍,在一棟高樓頂端停下,打量著高墻后的情況。
高墻之中刀光劍影一團亂麻,不少人躺在了血泊之中,卻無人關心,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演武臺上。
許不令剛剛在樓頂落腳,祝滿枝便激動起來,指至演武臺上的一道身影:
“我爹!在那兒在那兒兒……”
寧玉合也是滿眼緊張,天色漆黑,僅憑里面的燈籠火把,根本看不清戰況,正踮起腳尖查看的時候,一身轟然巨響突然傳出,演武臺后的盤龍壁直接炸開了個豁口。
轟——
如此駭人聲勢,把許不令都驚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感嘆劍圣之威,便瞧見了站在演武臺上的賈公公。
“賈公公怎么在這里?”
許不令臉色微驚,雖然沒和賈公公交過手,但能在宮里護衛天子一甲子的人物,絕非浪得虛名,和緝偵司宋英聯手,祝六絕對吃虧。
果不其然,在賈公公現身后,高墻后搏殺的打鷹樓眾人便四散而走,狼衛和唐家子弟前去追趕,祝六留在了原地。
祝滿枝在長安見過賈公公,瞧見老爹杵在演武臺上不走,頓時焦急起來:
“遭了遭了,我爹怎么不跑啊,打不過賈公公的……”
“宋英和賈公公合圍一人,不好逃跑。”
畢竟是岳父,許不令猶豫了下,想下去幫忙。
只是寧玉合還是清醒的,拉住許不令,急聲道:
“你是肅王世子,怎么能去幫反賊祝六對付賈公公,若是被皇帝知道,你就完了。”
這話顯然很有道理,許不令是藩王世子,對朝廷忠心耿耿。賈公公和宋英現在是在緝拿反賊,許不令要是跑出去幫祝六解圍,準被扣上串通反賊意圖謀逆的帽子,跳進黃河都別想洗清。
許不令知道這個道理,過來也只是陪著寧玉合旁觀,免得祝六把認識的親友也一塊兒殺了。他猜到唐家會請高手坐鎮,但沒想到來的會是賈公公,如今形勢反轉,不是祝六滅門,而是祝六快交代在這里了。
懷里便抱著滿枝,許不令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滿枝看著親爹死在面前。
便是這一瞬間的猶豫,下方已經打了起來。
賈公公和宋英聯手,一柔一剛相輔相成,世上能擋住的幾乎沒有。祝六雖然武藝過人,但還是轉瞬就落入了下風,持劍的胳膊受到重創。
許不令見勢不妙,知道此戰祝六兇多吉少,也顧不得太多,手持長槊射向了宋英,同時飛身而起,躍上了高墻望樓,又從望樓躍下。
堂堂藩王世子,肯定不能和反賊混為一談,但不代表藩王世子,不能為師父報血仇。
許不令轉瞬捋清楚了思緒,帶著滔天怒火,直接沖向了站在演武臺附近發呆的唐蛟:
“唐蛟!你還我師父娘親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