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辮姑娘似懂非懂,點頭道:“師父是說江南?哪里是比咱們住的地方好,咱們哪里到處都是草,以前吃饅頭大米,我還想著天天吃肉,現在真的天天吃肉,又想饅頭了,娘也想呢。”
狐裘男人呵呵笑了聲,眺望著遠方的雄關:“想就好,就怕吃習慣,把真正的好東西給忘了。”
羊角辮姑娘有模有樣的盤坐在跟前,跟著看了一會兒:
“今天正月一,那邊應該在舞獅子、變戲法,還有糖葫蘆、糖人、蒸糕、餃子……”
說著說著,咽了下口水,臉兒紅了幾分。
狐裘男子也咽了口口水,點頭:“說的師父都饞了,你想不想過去看看?”
羊角辮姑娘咬著下唇,小雞啄米似得點頭,然后又愁眉苦臉道:
“那個城門關著,進不去,不知道啥時候開。”
狐裘男人輕笑了下:“師父給你打開就是了。”
說著抬起了左手袖袍,一只信鴿飛掠而出,往北方飛去。
羊角辮姑娘略顯不解,眼巴巴盯著南方,許久后:
“門沒開嗎,師父騙人。”
狐裘男人臉色平靜,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
咚咚咚——
不知過了多久,晴空萬里的北方,忽然響起了陣陣悶雷,宛若被放逐千年的兇獸低聲嘶吼,連大地都為之顫栗。
“師父,怎么打雷了……”
羊角辮姑娘有些疑惑,從地上爬起來,跑到了高地的另一側,眺望來時的北方。
蒼茫雪原的盡頭,有黑云憑空而起,在冬日下反射出異樣的光澤。
那是刀,戰刀!
刀鋒如無盡的海浪,蔓延至天的盡頭,漠北駿馬的鐵蹄,震碎了被冰霜凍結的大地。
披頭散發的男兒,如餓狼般嘶吼,盯著南方那片寧靜祥和的天地。
祖祖輩輩都生長在哪里,他們卻被在外放逐了一甲子,從出生起,都沒能在父輩口中訴說的地方看上一眼。
哪里的山,哪里的水,本就是他們的,當年被攆出去,他們披散頭發了一甲子。
這六十年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在被他們鄙夷千年的蠻荒之地,與狼群搶食、與牛馬為伍,他們已經受夠了,他們的子孫不能再呆在那里,一步步變成茹毛飲血的蠻夷,哪怕死,也要在家里。人講究落葉歸根,死在本該屬于自己的土地上,也好過待在漠北當一條喪家之犬。
都是中原男兒,何惜一死!
“殺——”
“敵襲——”
戰鼓如雷霆,寧武關頭,烽火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