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令整個人崩成蝦米,上身高高抬起,偏頭道:
“輕點輕點,下手太重了,溫柔些……”
“軟綿綿的怎么活血化瘀?你老實趴著!”
鐘離楚楚身為大夫,自然不會聽從患者的話,拉了片刻雙臂,又用手肘用按壓著脊背。
許不令死魚似得趴在榻上,只覺得生無可戀。楚楚的作自然是沒問題,但感覺就好似剛剛還在被玖玖上鐘,忽然變成了澡堂的老大爺給搓背,體驗天差地別。
不過被楚楚上鐘,許不令心里還是挺暖的。從昨天到現在,楚楚一直在后面跟著跑前跑后,因為武藝不如清夜,醫術也不行,怕成了累贅,楚楚可以說是強撐著盡了最大的力。守完城后,夜鶯她們都休息了,楚楚還想著如何幫忙,帶著西涼軍滿城的東奔西跑,找大夫找藥材,這些他都看在眼里。
拼盡全力做這些,楚楚說是‘江湖人拿了錢,得把事情辦好’,可實際上是因為什么,別人不知,許不令豈會不明白,心意早在幽州就表露過,喜歡他罷了。
許不令思索了片刻,想和楚楚再聊聊彼此之間的事兒,轉過頭露出側臉:
“楚楚,累了就休息會兒,一起躺著聊聊天。”
鐘離楚楚認真忙活,把許不令腦袋按回去:
“誰要跟你一起躺著?我既然收了你的銀子,給你當親兵,那事情就得做好……”
說到這里,鐘離楚楚察覺現在做的事兒,好像超出了職責范圍,又蹙眉來了句:
“不過你給的工錢里面,可沒有這一項,得加錢,你別想賴賬。”
許不令見狀暗暗嘆了聲,太過疲憊也沒打情罵俏的力氣,便老老實實趴在榻上,任由楚楚折騰。
轉眼夜色已深,本就寂寂無聲的城池愈發安靜了,只剩下后宅里的一盞青燈。
鐘離楚楚認認真真的舒展筋骨氣血,也不知過了多久,手臂漸漸沒勁兒了,停了下來,探頭看了眼。
在城墻上搏殺一天一夜,許不令身體近乎透支,已經趴在榻上睡著了,冷峻的面容在燈火下顯得極為寧靜。
鐘離楚楚見此,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塌,把藥酒等物件收好,又從旁邊取來毯,蓋在了許不令身上。
只是毯子剛搭在許不令身上,鐘離楚楚的睫毛便顫了下,忽然回想起了二人一起在沙漠中趕往黑城的時光。
那時候方圓百里盡是黃沙,兩個人在廢墟里露宿,燒著一堆篝火,她躺在旁邊,說冷,許不令就是這樣把毯子該在她身上,沒有任何過界的舉止。
那么好一個坐懷不亂的謙謙君子,怎么會變成這么個老色胚呢……
鐘離楚楚盯著許不令的側臉,凝望了許久,碧綠雙眸微微閃動著些許光澤,意味莫名。
見許不令并未醒來,鐘離楚楚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側躺在了床榻邊緣,彼此隔著一人寬。
許不令可能太累了,呼吸平穩,安然沉睡。
鐘離楚楚側躺在旁邊,摩挲著手中晶瑩剔透的冰花芙蓉佩,目不轉睛盯著那張側臉,聽著男子的呼吸和心跳,愣愣出神。
那天晚上自己背對著他裝睡,不知道他有沒有這樣偷偷看我……
應該沒有,當時他不食人間煙火,從不欺暗室,可不像現在這樣師徒、姐妹、婆媳通吃……
這才多久時間呀,怎么變化這么大……
燭火燃盡,不知不覺窗外破曉,響起雞鳴聲。
鐘離楚楚從神游萬里回過神,輕手輕腳的撐起了身,出門前,又回頭望了幾眼,才無聲無息的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