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青石巷中響起腳步聲,由遠及近,來到了圍欄外。
許不令轉眼看去,寧清夜撐著油紙傘,站在酒肆外看著他,想要開口說話,卻欲言又止。
許不令放下酒碗,從袖子里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面上,拿起直刀起身:
“走了。”
“常來。”
孫掌柜笑了兩聲,把毛巾搭在肩上,便收拾起了空壺酒碗。
寧清夜見許不令臉上有幾分醉意,想了想,上前將油紙傘遮在許不令的頭頂,二人相伴走向巷子深處。她偏頭看了眼,詢問道:
“怎么喝這么多?皇帝刁難你了不成?”
許不令表情隨和,走出兩步,便把手放在了寧清夜的肩頭:
“是啊。”
寧清夜下意識想躲,可見許不令好像心情不好,遲疑片刻還是作罷了,任由許不令摟著肩膀,緊緊靠在一起:
“怎么了?皇帝還是讓你滾回西涼?”
許不令點了點頭:“皇帝想傳位給魏王。魏王兵力最強,威望也高,四王很大可能就此罷兵。即便還要打,也是魏王去打,我只能帶著兵回西涼,以后魏王繼承大統,還得第一個被清算。”
寧清夜眉頭一皺,對朝堂的事兒不太懂,思索了下,才詢問道:
“那怎么辦?你怎么和皇帝說的?”
“我把皇帝宰了。”
“哦……啊?!”
寧清夜腳步猛地一頓,錯愕偏頭,看向許不令,眼中驚疑不定,似乎是在確認許不令是不是開玩笑。
許不令微微攤開手:“沒騙你,真宰了。往后千秋萬代的史書上,都會留下一句‘許不令弒其君’,也算是‘名留青史’了。”
寧清夜驚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想了想,眼中竟然顯出幾分解氣:
“殺得好。那狗皇帝,鐵鷹獵鹿不知害得多少江湖義士家破人亡,早就該死了,我要不是武藝不夠高,第一次來長安城,就直接進宮殺皇帝了。”
許不令略顯無奈:“這是兩碼事,大快人心歸大快人心,但‘君君臣臣’這玩意,就和江湖上欺師滅祖一樣,被后人戳脊梁骨的。”
“你連師父都睡,還怕這個?”
“……”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無言以對。
寧清夜說出口后,也發覺有點不對,不過這本就是事實,性子直來直去的,也沒有覺得有什么問題,只是道:
“江湖人,生死無非一閉眼的事兒,哪怕窮兇極惡被朝廷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皇帝也是人,殺個該殺之人,哪怕犯了法,在江湖上也是義士,有什么發愁的?死了之后的事兒和你又沒關系……”
寧清夜明顯很少安慰人,想一句說一句,很認真地開導情郎。
許不令搖頭輕笑,想了想,忽的抬手把寧清夜摟到了身前,眼神溫柔:
“清夜,我為了你,連皇帝都殺了,感不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