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楚楚又氣又惱,還未曾發火,許不令便迅速低頭,眼神示意別動。
鐘離楚楚還是很識大體的,見狀連忙屏住呼吸,順著許不令的目光看去——下方山坡上,一個很不明顯的黑影,在樹林之間移動,走的不是很快,無聲無息的連草木枝葉都沒擾亂,若不是許不令提醒,她估計都發現不了。
鐘離玖玖瞧見這身法,便曉得不一般,輕聲說了句:
“是個高手。”
許不令沒有說話,只是用望遠鏡跟隨著那個黑衣人,逐漸到來的大獄側方的一道小門處。
黑衣人用藤杖輕敲木門,里面出來了一個身側高挑的年輕人,躬身一禮,把人給迎接了進去。
稍微等待了片刻,又有幾個人從里面出來,手上拿著各種工具,在大獄周邊的埋地刺、拉鐵絲。穿著斗篷的黑衣人,則在灌木叢、墻角等地,安放著什么東西。
許不令瞧見此景,心里著實驚了下,他方才已經在心里安排好了潛入、撤退的最優路線,這黑衣人下絆子的地方,把他所想的路徑全部涵蓋在內,若是真冒冒失失往進走,百分百吃虧。
鐘離玖玖是潛行的行家,見狀也是眼帶驚愕:
“這人好厲害,連你能跳多高都估算得**不離十,肯定是上次進屋子投毒的司空稚。他估計也是剛從飛水嶺趕過來,我們現在怎么辦?”
許不令上次全力狂奔趕往陰坡寨,被對方瞧見并不奇怪。他觀察了片刻,便提著佩刀起身:
“還能怎么辦,總不能等司空稚布置完陷阱請君入甕。趁著他們在外面布置陷阱,我現在就進去,你們在外面接應。”
“好。”
師徒倆同時點頭,把裝有各種小包裹遞給許不令,便跟著緩步下了山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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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石場規模很大,但三面環山都是懸崖峭壁,想要進入太顯眼。正面有兩營兵馬守衛,硬沖更不明智,唯一有機會潛入的地方,就是大玥的西南拐角,也是司空稚目前布局的地方。
單論武藝,司空稚肯定打不過中原一流武魁,可能也就比唐蛟強些,但論殺伐手段,天下十武魁加起來,可能都沒司空稚一個人殺的人多。
司空稚專精煉毒,數十年來,南越境內多起屠村、屠寨的慘劇,江湖人都懷疑是司空稚的手筆,畢竟南越的毒師、巫師也都是收錢辦事,就和鐘離玖玖一樣,治病救人也不在少數,沒人會拿深山老林中一窮二白的窮苦人開刀,毒可比藥貴多了。
司空稚不是靠殺人取樂的瘋子,但遠比瘋子可怕,做這些單純的只是為了煉毒養蠱,需要時間觀察,才會挑選偏遠村寨,若是有機會,屠城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這種會讓天下人群起而攻之的事情,有人不允許他做罷了。
秋日之下,全身罩在斗篷里的司空稚,在角角落落布下各種暗器機關。
旁邊是個腰懸佩劍的年輕男子,面容倒是和皇子陳炬有三分神似,名為上官驚鴻,此時正在輕聲詢問:
“二長老,那許不令聽說武藝通神,能敗司徒岳燼、陳道子、宋英等中原梟雄,我肯定打不過。咱們花這么大力氣把他騙來,意義何在?”
司空稚不緊不慢地布置機關,聲音沙啞回應:
“我百蟲谷滅于大玥之手,須血債血償。許家篡國獨攬大權,只要能控制住許不令為我所用,南越起勢便簡單了。即便南越沒法成事,讓許不令為我百蟲谷正名,替武當為國教,也輕而易舉。”
上官驚鴻思索了下:“許不令絕非凡夫俗子,鎖龍蠱都藥不到他,二長老確定能控制住?”
司空稚搖了搖頭:“鎖龍蠱是用來殺人的,毒性太烈中了十死無生,許不令靠烈酒壓制才吊了兩年命,得以找到解藥。要控制人,肯定不能讓人死,得讓人生不如死,日夜飽受煎熬,直至心智崩潰,方能任人驅使。
世上心智堅韌者數不勝數,不怕刀斧加身甚至千刀萬剮,但心智再堅韌的人,都怕鈍刀子割肉,割的時間夠長,心氣總會消磨完,屆時,只要斷了緩解痛處的解藥,殺父噬子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上官驚鴻微微點頭,看向周邊的布置:
“布置這么多陷阱機關,對付兩三個武魁都夠了,會不會太多了點?”
司空稚淡淡嘆了口氣:“許不令武藝是真高,反應也超乎常人,上次已經大意失手,這次把所有路都封死,總好過他過來鉆了空子。”
上官驚鴻輕笑了下:“我可不信,有人能在二長老的手底下鉆空子。”
司空稚不置可否,繼續布置著重重機關。
而兩人的不遠處,一個布置完陷阱的小嘍啰,拿著空籃子,大搖大擺地從路中間,走進了大獄的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