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我……我就過來轉轉,你們忙。”
鐘離楚楚被師父和相公夾在中間,想跑又跑不掉,只能悶聲道:
“師父把我拉來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許不令躺在枕頭上憋著笑,抬手拍了拍身側:
“都這么晚了,過來躺下吧,剛好和你們聊點事兒。”
寧玉合本來就是過來辦事兒的,什么大場面都見過,這點算什么,她抿了抿嘴,便乖乖地在床邊坐下了,踢掉了繡鞋。
寧清夜有點慌,她可還是黃花大閨女,哪里能湊這種熱鬧,轉身就想走。
只可惜已經上了師父的賊船,哪里跑得掉,剛剛轉身就被一把拉了回去,倒在了被褥上。
“呀——許不令,師父,你們做什么呀!”
“放心啦,許不令又不會真把你怎么樣,一起躺著聊聊天而已。”
“聊就聊,你們解裙子作甚?楚楚,你怎么也沒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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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里之外,邕州城。
十八寨的萬千柔情與溫馨,顯然和南越的都城沒有半點關系,隨著雁山關口一夜告破,整個邕州都陷入了混亂之中。
邕州和柳州接壤,正處于柳州的后面,邊軍不戰自潰,柳州知州更是臨陣倒戈換了陣營,邕州直接失去了最大的壁壘,只剩下柳州到邕州城幾百里的緩沖地帶,可以說是已經門戶大開了。
皇城之內,燈火通明,所有臣子都聚集在大殿上,商討著對策。往日還是有威望的二皇子陳炬,此時在椅子上坐立不安,一直看著站在前方的外公周勤。
安國公周勤,同樣處于不安的狀態。
周勤雖是江湖出身,但自幼讀書考取功名,和江湖基本上沒什么糾葛了,哪怕前些日子百蟲谷老巢被焚毀,心中也只是憤怒,沒有亂了分寸。但雁山關口的一夜告破,則是真正讓在朝堂上耕耘二十載的周勤有些慌了。
以前魏王的兵馬獨鎮南越,周勤不是將門出身,自然按照魏王兵員水平,估算大玥的整體戰力。
原本以周勤的分析,南越擁兵三十余萬,再加上大力征集壯丁,短時間可以爆出百萬之巨的‘虎狼之師’,即便難以和大玥抗衡,打個有來有回從而四分天下,應該沒問題。
可現實永遠和想象天差地別。實際上,魏王真正的精兵也就兩萬騎軍和少部分職業軍人,其他大部分都是府兵,和西涼軍、關中軍、遼西軍這些假想敵是北齊的精銳之師比起來,可謂天差地別。
低估了西涼軍的戰力也罷,也不是不能拿人數和南越的地勢去彌補,但南越最大的問題,是朝堂上心不齊,沒有一個在危難之際挽狂瀾于既倒的人。
周勤在朝堂上耕耘二十載,研究的都是如何排除異己、扶持陳炬上位,說到底都是在以權謀私,根本不可能站在國家的角度為南越考慮,也不知道怎么應對長驅直入的大玥勁旅。
而其他朝臣,在陳瑾瘋瘋癲癲沒有主心骨的情況下,也不敢隨意發號施令,只能看向目前代君主攝政的陳炬,希望這個未來的南越君主能做出什么可用的決策。哪怕是割讓柳州沿線向大玥乞降,或者把安國公周勤交出去拖延時間也行啊。
可二皇子陳炬,顯然不會把外公交出去,因為周勤沒了,他的君主之位必然也坐不穩,當下只能硬著頭皮,催促各地兵馬死守關口,擋住勢不可擋的西涼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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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剛黑,山寨里已經安靜了下來。
半山坡上的小院內,陳思凝獨自靠在枕頭上,輾轉難眠,思索著近期的局勢。
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會跟著敵國的兵馬,踏過自己國家的土地,直至打到從小長大的京城。
這種事兒說起來,怎么都有點賣國求榮的意味,可陳思凝也沒法左右當前局面,只能寄希望于那瓶藥真的能讓父王恢復清醒,然后許不令可以仁慈些,別拿起屠刀把陳氏殺得干干凈凈。
和許不令接觸這么久,陳思凝看得出許不令不是為了權勢什么都不管的冷血之人,可即便是給陳氏留了退路,她要面對的也不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兒。
如果藥真都有用,便說明父王瘋瘋癲癲,乃至母后兄長的死,都和二哥陳炬脫不開關系。這種帝王家的惡心事,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不是那么容易能接受的。
思來想去睡不著,陳思凝想去找許不令再聊聊這事兒。起身穿上裙子,剛把房門打開,便瞧見夜鶯坐在院子里。
夜鶯手里拿著一把零食,往空中拋起,逗著兩條嗷嗷待哺的小蛇;小麻雀在站在屋檐上,蔫兒吧唧地望著‘不暖鳥也不暖心’的小夜鶯。
瞧見陳思凝走出來,夜鶯轉過頭,好奇詢問:“陳姑娘,還沒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