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才開沒多久,招牌桌椅都是新的,有個穿著襦裙的小姑娘,坐在后門處,手捧書卷,隱隱可以聽到后院傳來的男女吵架聲:
“……整天就知道喝酒,讓你認真找個活兒,別去和那些混江湖的伙在一起,你偏不聽,人家幾句話,你就準備和人家跑去杭州當王家的門客,你那點武藝,人家能要你?上次差點死外面,你還不長記性?”
“你一個女人懂什么?上次你不看我遇見的是誰,能活下來是我本事。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的事兒你別管那么多……”
“那這日子還過不過了?丫頭還小……”
“就這么個破店你以為我想開?攢了那么點家底,找個船幫進去,我早過上好日子了,你非要在這里開個碼頭店,一天入賬不了幾文錢……”
“若不是丫頭,你以為我會忍著你?本事不大,整天就知道說這些……”
啪——
巴掌聲傳來,話語戛然而止。
坐在門口的小姑娘,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鷹鉤鼻老人皺了皺眉,上官驚鴻也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轉身便準備離開。
只是很快,后院里面便跑出來一個荊釵布裙的婦人,抱起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抬眼瞧見門口的兩個客人,臉上的情緒瞬間隱去,露出一抹和氣笑容,連忙招呼:
“客官里面請,隨便坐。”
婦人表情看不出任何異樣,但臉上還帶著幾道紅痕。
上官驚鴻皺了皺眉,思索了下,還是走進了小飯館里,在窗邊坐下,隨意點了兩個小菜后,輕聲道:
“中原的男人,都不是東西。”
鷹鉤鼻老人隨意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無需理會,說正事吧。”
上官驚鴻點了點頭,端起茶壺,給老人倒了一碗,神色稍顯落寞:
“去年在南越,百蟲谷幾乎被一網打盡,連爺爺和二爺都葬身毒手,若不是那天晚上護衛誓死抵抗,讓我得以入水逃脫,我上官一家就死絕了……”
鷹鉤鼻老人抬了抬手:“說這些有什么用,江湖人誰身上不背幾條命,問你要怎么做。”
上官驚鴻抿了口茶水,望向西北方:“開春的時候,許不令會率領大軍打過來,我還有些瘋王蠱毒,到時候我想辦法制造混亂,外公進去……”
鷹鉤鼻老人搖了搖頭:“你這是讓外公去送。西涼軍營,弓弩火炮難以計數,你那點蠱毒,最多迷亂千百人,剩下的幾十萬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我淹死。”
“……”
上官驚鴻也知道是如此,輕聲一嘆,不知該說什么了。
鷹鉤鼻老人瞧見上官驚鴻這幅模樣,端起茶碗喝了口:
“年輕人,不要心浮氣躁急于一時。戰場上瞬息萬變,只要有耐心,總能找到機會。闖軍營不可行,但若是能想辦法,把許不令騙出來,孤身一人的話,外公有兩成把握殺他……”
“才兩成?”
“兩成很少?尋常人過來,最多有兩成把握活著離開。本事不大,心比天高,你當許不令在馬鬃嶺的戰績,是說書先生瞎扯的?”
上官驚鴻訕訕一笑,還想再問問,忽然瞧見對面的外公停下了話語,抬頭看去。才發現飯館的婦人,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
“客官久等了,這是早上剛送來的土雞,燉了一早上,味道正好……”
小婦人把兩樣小菜放在桌上,便點頭一笑,轉身回到了后院。
鷹鉤鼻老人始終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茶碗。
上官驚鴻稍顯疑惑,湊近幾分:
“外公,怎么忽然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