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的酒壚不大,入夜后,呆在酒壚里飲酒的,幾乎全是街坊鄰居。
顧白進去時,不少人向他打招呼,還有人請顧白坐下來飲酒,被顧白婉拒了。
“我今兒有人請酒。”顧白笑著點頭。
鄰桌的人也拉請酒的人,指了指徐娘,“顧掌柜要喝酒,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哦,對,對。”
“差點把徐掌柜忘了。”眾人笑起來。
因為是鄰居,大多熟悉,所以酒壚里氣氛不錯,閑聊的,劃拳的,很熱鬧。
唯獨有一處。
在墻角處的位子上,年掌柜在一個人喝悶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
在他身后,閃出一片空間,酒客們對著年掌柜的背影指指點點。
“來了。”徐娘迎出來。
她忙把顧白緊鄰柜臺出的長桌旁,并讓后面廚子趕緊上菜。
五嫂那邊也一直盯著顧白。
這邊剛上酒,五嫂就領著女兒端著食盒走進來,不等揭開,噴鼻的魚香已經讓顧白饞了。
他是付過銀子的,因此毫不客氣,招呼大家坐下后,提起筷子就吃。
旁邊的五嫂領著她女兒,陪坐的徐娘不斷地找話與他聊天,顧白也只是點頭。
顧白在山寺呆了這么多天,真是饞壞了,根本顧不上搭話。
到了最后,因五嫂想撮合顧白與她女兒,話里話外全是倆人般配的話,惹了徐娘不高興。
于是,兩人相互嗆開了,甚至搬出一些陳年舊事,來暗示對方為人不行。
兩人唇槍舌劍,方便了顧白,他頭也不用點,埋頭吃就成了。
五嫂的女兒則是手托腮,癡癡的看著顧白。
“你也吃啊。”顧白招呼她。
五嫂的魚羹真是沒的說,是今生顧白吃過的最好吃的魚肴。
“秀色可餐,五姑娘看著你就飽了。”勾子手上動作也一點兒不慢。
“照你這么說,你每天不得撐死。”顧白又嘆息一聲,“我就慘了。”
“你慘什么?”
勾子咬著魚頭,抬頭看著顧白,不知他這話從何而起。
“整日看著你,我總有一天要餓死。”
勾子捂住胸口,她現在感覺萬箭穿心。
啪!
他們正用著飯,墻角的年掌柜站起摔杯,把客棧的喧鬧壓了下去。
酒壚一下子鴉雀無聲。
五嫂和徐娘停止斗嘴,驚訝地望著年掌柜。
“你再說一遍!”
年掌柜手指著鄰桌的酒客,一臉醉意與怒氣。
那客人是街上茶館的樂掌柜,鄰居平日里稱呼他老樂。
老樂被年掌柜指著,有一點兒膽怯,故作糊涂:“我,我說什么了。”
“敢說不敢認的東西!”
原來,見年掌柜喝悶酒,老樂就與同桌酒客議論起了年掌柜家里的事兒。
提到他續弦,老樂脫口而出一句“忘恩負義,什么東西”,不巧被醉酒的年掌柜聽了去。
老樂被年掌柜這么當眾一指,一罵,面子掛不住,也怒了。
“怎么,敢做不敢讓人說?用娘子的命活著,扭頭就續弦的人,他就不是東西!”
年掌柜大怒,搖搖晃晃的舉起酒壇子,“我他媽打死你!”
老樂也有三分酒意,操起板凳迎上去,“我他媽為民除害!”
哎,哎。
眾人急忙起身去攔。
其中攔年掌柜的多,攔老樂的少。
“放開,放開我。”年掌柜醉醺醺的,“你們敢笑我,我打,打死你們。”
伴著他舉起酒壇子,徹底把所有人得罪了,于是推搡著亂成了一鍋粥。
“住手,住手!”
徐娘擠到前面去,試圖讓眾人安靜下來。
奈何老樂不住口,年掌柜不住手,想勸下來不容易。
最后,用了徐娘酒菜,吃人嘴短的顧白上前,把年掌柜扶著拖出酒壚,這才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