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不是好事?大食人不好對付,不再和他們打仗對安西大都護府上上下下都是好事吧。”
“對旁人是好事,對高節度使不是好事。高節度使放棄再戰,就是承認了此戰失敗,只能上奏請罪;而一旦上奏請罪,他必定不能繼續擔任安西副大都護、安西節度使,即使不被罷黜,也要調往它處為官。”
“高節度使這些年在安西打了許多勝仗,才敗了一次就會被罷黜?”劉錡其實在前日聽岑參說高仙芝即將去職時就十分不解。勝敗乃兵家常事,才敗了一次就要調職甚至罷黜,未免太苛刻了些。
“你不懂。”李全道。高仙芝少年時就隨長輩來到磧西,之后一直在安西(大)都護府為將,在本地可謂是樹大根深。當今圣上早就想把他調為它職,比如說河西節度使兼任武威太守;只是高仙芝自己不愿,圣上又擔心引得安西不穩,所以暫時沒有這樣做。但高仙芝請罪的折子一上,朝中關系親近的人也無法再為他說話,圣上就能或罷或貶,任意處置他了。
可這話也不好對劉錡說,李全只能打個哈哈,裝作自己也不明白緣故的樣子將劉錡的問題含混過去,才繼續說道:“高節度使即將去職,心里肯定不高興;依照往日的做派,多半會對各衙門辦的差事挑刺,罷黜幾人。誰也不愿意被罷黜,這幾日就只能更加認真地辦差了。”
“那我是否應當主動去拜見張別駕?”劉錡又問。
“不必,張別駕這幾日忙得很,沒空見你。你等著他主動召你,或回到嗢鹿州后再求見。”李全道。
“不多說了,我回去了。”李全說完這話,與劉錡告別,返回官衙。
“他剛才和你說了甚話?”李全離開后,張滸才走過來問道。
“他說岑公今日見了嗢鹿州都督府的張別駕,雖然張別駕不答應脫去侄兒的軍籍,但愿意讓我做都督府功曹參軍事佐史,只要我真的識字。”劉錡笑道。
“這可真是太好了!”張滸頓時就大笑起來。“我就說嘛,岑書記好歹是節度使的幕僚,不至于連給你安排一個小官吏都做不到。”
“以后你就是咱們嗢鹿州的官了,可要好好做官,爭取早日升大官。等回去了,也讓我的倆兒子讀書,將來跟著你。”
聽著張滸這與前日別無二致,但與一個時辰前完全不同的話語,劉錡也不知該說啥好,只能尷尬地笑幾聲,說道:“先回去睡覺吧。”
“睡啥覺啊,接著吃酒!”張滸道。
“張叔,你剛才可不是這么說的!”面對類似于‘睡你麻痹起來嗨’、且與自己不久前完全相反的話,劉錡實在忍無可忍,不得不反駁道。
“啊,是嘛?”張滸摸著腦袋笑道:“我剛才好像確實不是這么說的。那就先回去睡覺。”
‘到底誰是長輩啊!怎么畫風忽然從沉穩可靠的中年大叔變成了老小孩?從大頭兵變成小吏,還不是他和他兒子,就這么讓人高興?’劉錡想不明白,也干脆不想了,掉頭向軍營走去。張滸趕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