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都是大食兵,咱們過不去!”一個賊眉鼠眼的漢子跑回來,對卓瀚文說道。
“該死!”卓瀚文叫道:“大食人竟然看守得這般嚴密!”
“卓二叔,”另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男人說道:“能出城的地方一定都被守住了,咱們還是先躲起來。大食人不可能一直讓碎葉城亂,過幾天一定會恢復秩序,到那時再想方設法出城。”
“爍藩,你說的不錯,這也是個法子。但這樣的話,”卓瀚文抬起頭看向周圍眾人,又道:“這么多人,能躲到哪里去?城內哪里能藏得下大家?”
“只能讓伙計們散開了!”名叫童爍藩的濃眉大眼年輕人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誰也料不到大食人會忽然攻打碎葉城,更想不到竟然能打下來。大家都只能自求多福了。”
卓瀚文低下頭。他不愿接受童爍藩的意見,但毫無疑問,童爍藩的意見是對的,他們只能散開,以三五人為一伙,躲到城里大食人不會去的地方,才能活命;數十人繼續聚在一起,必會被大食人當做唐軍逃散將士消滅。
“讓大家都各自逃命去吧。”過了一會兒,卓瀚文抬起頭來,說道。
伙計們馬上知道了他的決定,不過沒幾個人抱怨。眾人都知道此時是何種情形,聚在一起十死無生,散開來還能搏九死一生的希望。眾人紛紛拿上自己的家當,給卓瀚文與童爍藩磕了頭以后離開。不多時,院子里只剩下卓瀚文與童爍藩二人。
“把卓椏從屋里叫出來,咱們也找地方躲!”卓瀚文對童爍藩道。
“卓椏,可收拾好了?要走了。”童爍藩對著屋里喊道。按理說未婚夫妻婚前不應見面,但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
聽到喊聲,換了一身男式灰衣、扎上男人發髻的卓椏立刻抱著兩個大包裹一個小包裹從里面走出來,將兩個大的分別遞給他們,自己將小的背起來。
“里面裝著干糧、水壺、咱們家的錢,每人兩身衣服和一套鋪蓋。”她說道。
“里面裝了啥就是啥吧,既然沒時間再添也不用再說了。”卓瀚文背起包裹。
說完這話,他走到門前,透過縫隙看向外面,確定附近沒有大食人,推開門走出去。童爍藩與卓椏趕忙跟上。
“不能去馬場。馬十分要緊,大食人一定會仔細搜查,很可能被發現;咱們去北面的小興巷,我年輕時候在那邊買過一棟房子,里面挖過地窖,而且那個地窖很隱蔽,輕易發現不得。咱們躲進去,躲個三五日再出來。”卓瀚文一邊走一邊說道。
童爍藩與卓椏當然不會有意見,答應一聲,繼續跟在他身后。
他們在城內行進得十分艱難。這時大食人已經分散在全城,幾乎每一條巷子都有大食人奸淫擄掠,他們不得不反復停下暫時躲藏起來,待大食人進入某一戶人家后再走。
這不僅是行動上的折磨,還是心理上的折磨。好幾次,他們悄悄溜走時路過大食人闖進的院子,聽到里面傳來的慘叫聲,童爍藩都想進入殺了大食人;他不得不反復提醒自己:‘我肩負的不僅是我自己的命,還有卓椏的,不能讓卓椏受到傷害。’才平抑下激動的思緒,繼續逃命。
他們這樣走著走著,離卓瀚文的院子越來越近,但也越來越艱難。碎葉城最早就是北面一片老城,官府衙門與軍營都在北邊,大食人入城后也最先占領北邊,之后才從北向南進入每一條巷子。雖然卓瀚文的院子不在老城,但也距離頗近,大食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