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別將,這可如何是好?”聽到孟飛軍的話,魏向煌有些焦急地問道。雙眼緊緊地盯著他。
可聽到他的話,孟飛軍卻坐在胡床上,一言不發。
這時已是十一月十六日伴晚時分,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安扎的營寨。
這一日清晨,在大食人拔寨之后,孟飛軍也帶領人返回。他們先在山中走了十余里,隨后來到大路騎馬趕路。半路他們遇到了大食探馬,但大食探馬見他們人多未敢輕動,孟飛軍也沒心思對付一兩個探馬,雙方錯身而過并未發生沖突。
一行數十人又奔馳近百里,于伴晚時分回到軍中。
這時將士們已經將軍營搭建好了。雖然此時天剛剛暗下來,搭建營寨時天大亮著眾人還能再走一會兒,但魏向煌從自軍探馬口中得知前方十多里都沒有適合安營之地,于是命將士們停止行軍,就在此處安營。
軍營搭建好后,正巧孟飛軍一行返回,遂被迎入營中。魏向煌將孟飛軍和林覺安迎進大帳,又命士卒給他們端來熱乎乎的羊奶,添加木炭,待他們身體暖和過來后詢問探查結果,就聽到了孟飛軍認為萬難偷襲大食軍營的言語。
“孟別將,你說話啊,”見孟飛軍不答,魏向煌又道:“要如何偷襲大食軍營?”
“不偷襲也成。若你有把握,和他們正面交戰也無妨。”
孟飛軍卻仍然不說話。他已經想過千萬條法子,可所有他想到的法子成功率都不超過一成,近乎賭命,你讓他如何能說出來?
“向煌,你就別逼孟別將了。”從進入帳篷后一句話沒說過的林覺安這時出言道:“你是沒親眼見到大食軍營。和咱們大唐軍營不一樣,卻也一眼就能看出不好打。”
“大食將領看來也并未疏忽大意,反而謹慎得很,夜晚守備也安排得十分嚴密,根本無法偷襲。”林覺安道。
“就算如此,也不能啥也不做吧!”魏向煌道:“咱們說要與大食交鋒,士卒才愿意行軍;若不與大食兵交鋒,甚至都不偷襲大食軍營,你信不信士卒能將咱們吃了!”
“不至如此,吧。”林覺安遲疑著說道。
“怎不至如此。咱們安西的兵啥德行你不知道?將領可以打敗仗,但如果說出的話反悔,士卒還會把將領當回事兒?士卒因此把將領趕出軍營的事也不是沒有過。”
“咱們統領的這些兵又大多同大食人有血海深仇,現下都憋著一股氣打大食人呢。要是不和大食人交鋒,他們就會把這股氣朝咱們撒。被趕出軍營都是輕的,沒準就被亂棍打死。”
“你還記得都尉和咱們說的,就在今年、中原發生的馬嵬之變么?士卒連皇帝都不怕了,亂刀砍死宰相,又逼著皇帝殺貴妃。那還是禁軍,安西的兵比中原更野,啥干不出來?”
“那咋辦?”聽到這番話,林覺安也有些發慌,問道。
可問出這三個字的剎那,林覺安忽然覺得腦海中閃過一件事,一件似乎與當前局面有關的事;但仔細回想,卻又想不到了。他不由得低頭苦苦思索起來。
“我哪兒知道?這不是正問孟別將?”魏向煌說完這話,又問孟飛軍道:“別將,到底該做甚?”
“從軍中抽一百個人,半夜偷襲大食軍營。”孟飛軍沙啞著嗓子說道。
聽到魏向煌剛才那番話,他也意識到若對大食人不戰而退,士卒幾乎一定會鬧事,不論結果如何,他都沒好果子吃。迫不得已,他決定犧牲一百人的性命,以換取士卒安定。
雖然這樣做也會使得他回去后被張興權斥責,被劉都尉處置,可總比士卒鬧出事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