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殺敵的時候,見一人好像是葛邏祿人。”米特這時說道:“他身旁幾個大食兵都被殺死后,他好像想投降,但話才說一半就被砍死了。”
“哪有時間接受投降?”夏傳濤又道:“殺死一人可比接受一人投降更快,而且誰知道那人是不是真心投降?亂刀殺了最好。”
“再說了,葛邏祿人背叛大唐,人都該死!殺死他也是應該!”
“對!葛邏祿人全族背叛大唐,人都該死!”丹夫也叫道。
米特一時沉默起來。雖然現在葛邏祿已經不算突厥人了,但在文化習俗、長相等方面仍與突厥人類似,他殺死那個葛邏祿兵后,還是會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正想著,忽然傳來叫聲:“開飯了!開飯了!”眾人都回頭看去,就見到火頭軍提著裝滿剛出鍋的饅頭或胡餅的大桶從甬道走上來,一邊吆喝一邊來到各隊隊正旁,在隊正的協助下分發吃食。
“怎么不讓我們下了城再吃晚飯?”丹夫說了一句。
“大概是擔心大家餓得很了沒力氣下城?”米特說道:“反正我很餓,中午的干糧也是囫圇吃下去吃的不多,與大食兵搏殺的時候沒感覺,剛才一停下就餓的要死。”
“別管那么多了,先吃飯要緊!”夏傳濤打斷他們兩個的爭論,站起來走向隊正,和隊正說了幾句話后用一塊稍微干凈點兒的布兜著十七張胡餅回來,每人分發兩張。“快些吃,吃不飽再去取。”
眾人接過胡餅,馬上狼吞虎咽起來。大家都和米特一樣,中午雖然吃了東西但和沒吃一樣,餓的要死。曹方豪最早把兩塊胡餅都吃完,又去取了兩張;眾人也紛紛又取一張或兩張。
吃飽了飯,大家都感覺身體又有了力氣,站起來在將領的指揮下依次下城頭。這時城頭還一片狼藉,不過這就與他們無關了,那是夜晚值守士卒負責收拾的。當然,也就大概收拾一番,沒有斷肢殘臂即可。
“咱們火運氣還不錯。”看到其他少了人的火,夏傳濤忽然嘆道:“咱們火八個人,不要說戰死,就算重傷的都沒有,最多是宋五胳膊被劃一刀,用鹽水擦洗一番就好了。”
“真是運氣太好了。”曹方豪也不由得感嘆。他當年參加怛羅斯之戰,所在的隊戰死三十五人,火更是只有他們兄弟活下來,對比這次,只能說,“感謝道祖保佑!”他說道。
“感謝道祖保佑!”另外七人也紛紛說道。在李珙、劉琦的帶動下,現下整個嗢鹿州城,除佛教徒每日仗打完了默念佛祖保佑外,其他士卒不論信不信道教,統統說一句‘感謝道祖保佑’。
他們很快回到軍營,撒了泡尿立刻躺到床上呼呼大睡起來。他們今日實在是太累了,而且明日多半還要在城頭與大食兵交戰,不快點兒睡覺可不行。
但夏傳濤卻不知為何睡不著覺,不停翻身。當他要再一次翻身時候,忽然聽到身旁傳來聲音:“夏叔也睡不著?”
“雷諾,你也睡不著?”夏傳濤輕聲說道。
“是。我頭一次打這樣激烈的仗,心總靜不下來。”雷諾也輕聲回答。
“得盡快習慣。”夏傳濤道:“明天多半和今天一樣,得抓住一切能睡覺的時候睡覺。”
“我從小心思就多,恐怕一時習慣不了。”雷諾將這個話題一筆帶過,又問道:“夏叔,適才你在城頭上說城里修了一條通往河對岸的地道,這是怎回事?”
“你不知道?”夏傳濤反問一句,見他搖頭,說道:“詳情如何,我也不十分明白。只是有一次聽校尉與旅帥閑聊,他們提起地道;后來問隊正,知曉確有一條通往河北大營的地道。可隊正也不知詳情。”
“說起來,幾個月前大食人還在圍攻潔山城的時候,都護忽然下令各家百姓都挖地道;百姓都離開嗢鹿州城后,又派士卒將各家地道連在一起。我還聽說即使城頭被大食人奪走,退入城中還要繼續抵抗,地道是不是與抵抗有關?”雷諾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