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總督不殺的恩典。”這時杜環說道。他在大食國四年多,早已學會大食語,與只會說幾句大食語的高適不同,能聽懂他們的對話。
“你不是不愿向我效忠嗎?怎么還會感謝?”并波悉林又有些好奇地問道。
“總督,我雖然不愿效忠,但也更愿意活著,而不是死掉。”杜環回答。
“那如果我用殺死你進行威脅呢?”并波悉林又問。
“那我只能接受身死的命運了。”杜環又想了想,說道。
“這樣啊。”并波悉林輕聲說了一句,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道:“既然你不愿意效忠我,那以后你不能享受幕僚的待遇了。你只能與一般士兵一樣,得到最基本的伙食供應,住在最簡陋的帳篷,傳一般士兵的衣服。”
“不僅是你,高適也一樣。你要把這番話翻譯給他。”
“是,我明白了。”杜環又答應一句。
在他答應的時候,并波悉林認真看了他的表情,但最后卻沒有發現什么,只能遺憾地不再和他說話,將他們兩個趕到一邊,大聲說道:“入城!”
“入城!入城!”先是將領們高喊,隨即所有士兵都一同高喊起來,聲音直沖云霄。
“走!”待士兵的叫聲慢慢停止后,并波悉林指著正前方的嗢鹿州城又說了一句,隨后整支護送他的軍隊向嗢鹿州城緩緩移動過去。
“剛才并波悉林又和你說了甚?”待那支軍隊離開后,高適問杜環道。
杜環大略將并波悉林與納賽爾的對話重復一遍,之后說道:“并波悉林又說以后咱們不能再如同他的幕僚般住在華麗大帳、吃美食、穿綢衣,只能與普通大食士卒一般住簡陋帳篷、吃粗糲之食、穿布衣。”
“哼,并波悉林這般作為,也沒甚新意,我華夏早有人這般做過。”在聽杜環說到最后那番話的時候,高適的表情略有些變化。
他雖然并非出身名門望族,但家里也絕對不窮;雖然沒做過高官(他當然不知道歷史上自己從安史之亂這一年開始轉運,后來一直做到節度使與侍郎),可也一直吃穿不愁。
即使被大食人俘虜了,也一直享受與一般俘虜不同的待遇,與他在本國沒甚區別;可現下他卻要和普通士卒一般待遇,心里有些接受不了。
不過好在他并未因此就決定屈膝降敵。“并波悉林想用這般手段使我屈服?這絕不可能!我寧死不會效忠大食國。”高適語氣堅定地說道。
“如此甚好。”杜環笑道。他雖然出身望族原本生活比高適還好,可他從青年時入軍中為將,帶兵打仗時也吃過很多苦,草根和樹皮都吃過,不會被并波悉林的手段嚇到。反而高適,之前沒吃過苦,擔心他投降。既然他不會投降,那當然很好。
“你們兩個,在說什么呢!”高適正要再說話,忽然身旁傳來呵斥聲。他們側頭一看,就見到一名大食百夫長對他們叫道。
“聽到上官的話,竟然不回答?”見二人一時沒有答話,那人生氣起來,又大聲叫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位百夫長,我們剛才不小心沒有聽清。您找我們有什么事?”杜環說道。
“按照命令,從今天起,你們兩個是我手下的士兵。今天咱們不入城,負責收拾軍營。你們兩個趕快和其他人一起去拆帳篷,順便將地面清掃一下。”百夫長道。
“還得干活?”聽到杜環的翻譯,高適叫道。
“你這番子,在說什么?”
“他沒說什么,沒說什么,請問大家在哪里,我們這就去和大家一起拆帳篷。還有清掃地面應當有笤帚,在哪里領笤帚?”杜環趕忙說道。
“人在東面,笤帚在東南面一座大帳篷前領取。”百夫長指了指方位。
“我們知道了,這就去領笤帚。”杜環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高適向分發笤帚的地方走過去。百夫長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小聲說道:
“如果不是上官特意囑咐,就沖你們兩個剛才的表現,我一定打你們一頓!總督也是,非要做這種事情。合作的享受好待遇,不合作的殺,簡單易執行,多好。”
“算了,既然上官這樣命令,我就按照上官的命令來做。不過他們兩個,尤其是那個去年才被俘虜的秦那人,撐不了多久就會投降的。”